妥协。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或许分开真的是唯一一条对彼此都好的出路。
“在想什么?”祝鹤拿了切好的水果进来,把碗放在地上,让他能够到。
“在想你怎么长得跟你爸妈都不像呢?”苏溪纯拿签子戳了一个草莓,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该不会是当年抱错了吧?”
“哈哈,可能是我继承了他们最好的基因吧。”
苏溪纯拖着长音咦了一声,说:“不要脸啊!”其实他是随口乱说的,祝鹤的长相随他母亲,五官Jing致,气质干净清朗,让人见之难忘。而当他认真做事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感觉跟他父亲又很像,给人一种严肃勿近之感。
吃饭的时候,苏溪纯一声不吭地捧着饭碗,低头小口小口吃着白饭,只偶尔夹几筷子放在他面前的菜。当然,摆在他和祝鹤面前的都是些最好的菜。
“小苏,不要客气,这个鱼啊,还有这个rou,都是新鲜的,你这么瘦要多吃点呀!”祝妈妈亲切说,还对祝鹤使了个眼色,可惜后者愣了愣,一时没懂。于是她只能道,“祝鹤,别光顾着自己吃,给小苏夹点菜啊!”
“哦哦哦!”祝鹤恍然大悟般,几筷子下去,苏溪纯推拒的话还没说出口,碗里就已经堆得跟小山似的。他倒不是忘了这茬,实在是平时吃饭的时候,苏溪纯在饭桌上老喜欢跟他抢菜吃,根本不用他照顾。
他挤出一丝笑,“谢谢阿姨。”
“不用客气!”
过了一会儿,祝妈妈又说:“小苏真是安静啊,在我们家不要拘束,放轻松一点嘛!”
苏溪纯硬着头皮点头:“嗯,我知道了。”
祝妈妈状似不经意地说:“对了,你跟我们祝鹤认识多久了呀?”
来了,苏溪纯心想。这是见家长时总也逃不出的饭桌问答。
他依旧是规规矩矩地回答:“大一刚进学校的时候在一次迎新聚会上认识学长的。”只是认识的契机有点特殊,还没互相认识就亲了。当然这点他可万万不敢说。
祝鹤也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
“大一啊,你现在大三,是挺久了。那你毕业之后想去做什么呢?”
“不出意外应该是继续读研吧。”
“哦,那读完书之后呢?总不能一直念书吧,有没有想过在哪里工作?”
苏溪纯想也不想地说:“应该会去S市吧,工作机会多一些。但也不排除在N市,毕竟我家在那里。”这句话去年在邓茗家的时候他就答过一次,现在只不过照芦葫画瓢依样来过。
祝妈妈笑了笑:“诶,不来H市吗?你是念建筑的吧?其实建筑方面的工作,H市也有不少的,而且发展和待遇都还不错的。”
苏溪纯顿了一下,说:“嗯,如果H市有合适的职位也会考虑的,反正出了N市都是要租房子的,H市和S市倒是真的没差。”
祝妈妈不以为然:“哪里一样,你来H市就住我们家啊,干嘛要租房子?”
苏溪纯拿碗的手一抖。这剧情走向,好像不太对啊……
这时候祝爸爸插话道:“哪里不一样,你净瞎说,去S市可以住他爷爷家嘛!而且祝鹤以后回来,工作说不定也找在S市,在那边刚好可以多陪陪他爷爷nainai!”
“恩恩,就是。”祝鹤应道。
他们一家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着,语气根本就是闲话家常,但是苏溪纯越听越不淡定了。这个发展,真的不太对啊。
对于他这个初来乍到的普通同学,这是亲切热情过头了吧!他有些拿不住碗了。
祝爸爸放下碗,扶了扶眼睛,语重心长道:“我也出去留学过,思想上没那么保守,你们的事情我不是反对,但就是要提醒你们两个,既然在一起了,就要认真对待,多想想以后,都不是小孩子了,行为和思想上要成熟稳重一些……”
祝爸爸并没有说完他的长篇教育大论,因为苏溪纯的碗掉了,磕在桌子上,好大的声响。
刚说到要稳重,结果他这就不稳了。不仅不稳,他整个人抖筛糠似的,满心满脸的惊恐,震惊得无法思考。
祝鹤竟然对他父母说了他们的关系!这是打死他都没有料到的事情。
他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他是真的想跟祝鹤天长地久地在一起。父母这一关是迟早要过的,他的脑子里出现过也模拟过很多次摊牌出柜的场景,但没有哪一次他能有方法去完美应对,似乎在这件事情上,根本不存在完美的解决方法,甚至可能并不存在方法。他们很可能被前路的荆棘刺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直到血流成河,最终的结果依旧是万劫不复。他从来不敢去想他们的未来,那是一片黑暗,尽管他身体上的每一根毛发,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拼了命也不能放手,但心底潜意识里,依旧存在着一个念头:他们没有未来。每当这个想法悄悄地冒出个尖,他就绝望抑郁地无法呼吸。
然而现在,在他还什么都没有准备的时候,这个坎,这个难关,这个无法跨越的荆棘丛,就这个直白且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