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之下,水依旧流淌着,沉凉把器皿中的干燥的花瓣全部倒入冰洞里,一层薄薄的冰面晶莹剔透,还可以看见红的粉的花瓣沾了水便慢慢舒展,花面变得柔软,顺着水势流淌。
花瓣就算凋零,也是要回归自然,就算暂时的凄凉,可明年依然会缤纷绚烂,艳丽灼灼。
可是沉凉那时不知,以为收集了即将枯萎的花瓣,至少还可以留住余味。
罢了,也是他多心,逝去的总是强留不住,谁知明年是否会更好。
年年景相似,岁岁人不同。
之后,沉凉一路返回,回到房里,备好了纸墨,低头沉思一会,书笔写下,也只是三两行,并不多,落笔处,是他的名字。
仔仔细细装好了信封,沉凉依着夏日花灯节夜里,沉凉带他偷溜出去的回忆,来到小门,小门依旧无人把守,沉凉把门闩拿开,很容易就出了府。
算算日子,已快邻近新年,午时出街,人还算多,大多为购置粮食新衣,放眼望去,红色遍布,都是讨个吉利。
这个时刻里,沉凉却是迈进了一家药铺,药铺门厅冷清,甚少有人进出,新年之际,没人愿意买个晦气,再过不了几日,药铺打样,也等初春再开张了。
沉凉走进药铺,瞧见前头的伙计直挺挺站着靠着墙边,可是人是站立的,眼睛却眯着,再走近了,发生可以听见绵长的呼吸声,这,怕是在偷懒打盹。
沉凉轻咳了几声,也不见得伙计睁眼,心中觉得尴尬,可也不好叫醒。
正巧了,从内堂走出一位中年男子,留着小撮黑须,看到了自家伙计的模样,立即眼睛瞪圆,双眉倒竖,拿起手中一卷书,走到伙计面前就朝着脑门拍过去。
“啊哟。”伙计浑身抖了几下,口中连连呼叫,忙用手掌护住了脑袋。
“不错呀,我前脚才走开一会,你就犯懒,客人到眼前了还不知情况。”男子教训完伙计,转身看沉凉时,眼睛笑的眯眯,嘴里问着:“不知公子买些什么呀?”
沉凉看的一愣一愣的,伙计在一旁揉着脑门。
“我……”沉凉微微低头,嗫嚅着嘴唇,“这年底了,我想买些除虫鼠的药,图个干净,不知有否。”
男子笑笑,赶紧走向药柜,瞬间摸出了药,问道:“那能没有呀,这年前扫屋子,很多人都买这药,我这还备了许多,就是不知公子需要几包了?”
几包?沉凉也不需要这么多,他比划出一根手指,男子见了笑意也敛去不少,“这一包也不好卖,除个虫鼠,少说屋子撒遍,也得不下十包起呀。”
沉凉掏出一块碎银放药柜面上,从男子手里夺过一包,说声“不用找了。”于是转身打算走出药铺,可弥留之际,沉凉特意问道:“药效可好。”
男子收了银两,眼睛笑眯眯的,连忙直说:“绝对药效猛烈,保管屋内干干净净,只是切要将药收好,莫让家中顽童不小心碰了。”
这下沉凉听后,迈出药铺,走在路上时,他手里拽紧包装粗陋的药包,这药粉是专除虫鼠的,掌柜话虽说的好听,也不知药性强不强,除不除的透彻。
但凡只晓得,药粉之中有一味料,乃□□,只是量极少,可效果也是足够了。
当下沉凉还有一事,他逢人询问:不知春风巷何去?
行人瞧他,是个模样隽秀的少年,啧啧几声,眼神怪异,却还是指了路:依街直走,尽头处左拐,见小河一条,小河右旁有条巷子,进去便是。
沉凉拱手称谢。
不知多少年了,街上风景还是如此陌生,从幼儿至年少到如今,出街的机会少之又少,大多处地方是不知的。
——容衍呀,这条通往春风巷的路,你可是熟悉,我却是头回走一遭。
沉凉心中弥漫了苦涩,犹如一条条细细的丝线缠缠绕绕,千回百转,解脱不得。
依着行人所指方向,很快看见了春风巷。
如果不到春风巷,以为是条小巷,实则不然,到了巷口前,才觉别有洞天。
巷口极为宽敞,像是一条街道,两旁楼阁紧密排布,高低矗立,各家门前布置华丽,犹如官人宅邸。
可是白日里,巷子十分安静,想必大多人还在酣梦之中,偶尔吹拂过的冷风还夹杂夜里遗留下的胭脂香。
倒是个活色生香的地儿,在这玩乐,想必也很开怀。
沉凉挨个楼阁找寻,在巷尽头找到近水楼,近水楼偏偏处于路道中央,走到这儿也算到了巷尾,巷子后面抬头相望,有座青山,青山虽然不高,可也不低,此刻说是冬季,可是山上仍是可见树木众多,绿意少许。
若不是这儿干的勾当羞人,倒真是个好地。
出来久了,忘了时辰,不知不觉也快入了夜,冬日的夜黑的快,沉凉在巷口时,觉得安静,走到里边,就隐隐有嘈杂声纷扰,偶尔见得几个杂役在门前扫灰,开始点灯。
沉凉在近水楼前徘徊几下,见门前安安静静,不曾有何动静,直到许久,上前敲响了门,无人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