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画廊的后门出来后,我们沿着一条小径,穿过幢幢高楼,在拐了数个弯后终于走出Yin暗的巷子,路的对面,是一间孤儿院。
孤儿院的门大敞着,门上挂着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南茗孤儿院画展正在举办中,欢迎来欣赏”。
我拉着李浅良朝那边过去,和许多从大路过来的人一起走进来孤儿院的大门。
南茗孤儿院和南茗画廊是同一个企业家资助的。这个企业家在建南茗画廊的时候,就和社会公开宣布,这个画廊供各举办方免费使用,但会收起百分之五的盈利,作为公益金转赠给南茗孤儿院,来帮扶孤儿院的儿童改善生活。
方溪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迫不及待想去看看那所南茗孤儿院。
南茗孤儿院和画廊隔了三条街四个十字路口,如果走马路要走上半个小时。但方溪偷偷告诉我一条小路,只要从建筑间的小巷穿过去就好了。帮忙安排画展的那段时间,我好次从画廊跑出来,到孤儿院去。
走进孤儿院,宽敞的主干道两旁摆满了装裱好的画。我拉着李浅良,一边走一边看那些稚嫩笔法但是色彩艳丽的画作。全都是最纯真的心对这个世界的绘绎。
我告诉他,这里的画都是孤儿院里的孩子们画的。这些画不卖,但是如果你喜欢哪一幅,记下编号,到那边主楼去找工作人员,留下联系方式,等展览结束他会联系你和画画的孩子见面,然后把这幅画送给你。
李浅良原本看着画的眼神转过来看向我,问我:你带我来这里,是让我来挑画吗?
我是请你来看画的,我说着,望向不远处那幅画着大树和天空的画,不好看吗?
李浅良露出了无奈又想笑的表情,我原本以为你请我去画廊看画,没想到你是在声东击西。
画廊那些画有什么好看的?我咬着指尖,怪李浅良没有眼光,这些孩子们的画才是最Jing彩最有趣的。
我们走过了主干道左侧的所有展览画,李浅良拉着我在主楼门前的横椅上坐下。
我捶捶他的腿,从他下颌前侧着抬头看他,累啦?
他捧着我的脸,认真地把我扶正,看了我许久,你经常来孤...这里?
孤儿院,我替他将那个词说出来,没什么忌讳的。我在这儿做义工,所以经常来。我带你来这里真的只是请你看画,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们去别的地方。
我拉起他的手,已经作势要起身了,却一把被他拉回怀里,他反抱着我,我无处退避只能坐在他的腿上,但却始终绷着根弦,不敢放松身体。
我扭转脸去看他,发现他的神色暗暗的。
怎么了?我捏捏他的脸。
他紧紧搂着我,说话时气息贴在我耳畔,不知道是撒娇,还是因为害羞,语气浅浅的软软的。
思思,我希望自己能对你更重要一些。我更希望我的存在,会让你觉得自己是快乐的,是幸福的。
我手心落在他的头发上,一下一下地顺他的头发,我是快乐的,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他好像放松了一些,但仍旧是紧紧搂着不愿意松手。
对不起我现在不能一直待在你身边,也不能给你承诺,但是我很快......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他的嘴,但他也预料到了一般反抓住我的手,从他面前拉开。
我知道你在回避这个问题,可是未来不会因此就消失。思思,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妈妈不接受你,那是我和她的事情,我会解决。所有让你犹豫不决的问题,你告诉我,我替你解决,好不好?
多殷切的眼神,多诚挚的语气,我险些以为自己就是雯思思,好像只要此刻我点头,我们之间那些他根本不曾看见的障碍就会一扫而空。
李浅良,如果我恨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你。可是我心软了,不恨你了,或者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恨过你,我只是在编织一场根本就不可能有完满结局的噩梦。因为你不知道,挡在我们之间的,不只有你的妈妈。这些话,我永远也不会亲口对你说。
此刻我才发觉,我已经渐渐淡忘了当初接近他时的重重的城府与算计,为了让自己的计划更顺利更逼真,我几乎要把自己的一颗真心搭进去了。
雯思思可以答应你,但李郄永远没有选择。
我默默地从他的怀里起身,一言不发。
我的犹豫不决,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没关系,我不是强迫你一定要答应我什么,他拉起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强烈的,鲜活的,一下一下跳动着的心脏。
我的心,从今以后只与你有关。
十八岁的少年,说着连他自己都不明含义的情话。
我看着他的眼睛,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我的心里早已唱遍了悲歌与陈词滥调。
他越是赤忱地展露所有的心意,我越害怕。我竟然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