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殿下的眼盲被新来的御医给治好了。
这个消息传到大理寺的时候,晏淳正在复核刑部上送的死刑案。
他挑了挑眉,搁下笔,让侍童去库房捡两件稀罕物给人送去,算是道贺。
要说这六皇子殿下,尊名李寄渊,今年刚满十八,是崇孝帝的嫡三子。按说身份尊贵无比,前途无量,只可惜胎力不足,生下来便是个瞎子,一直被养在深宫,由太后亲自教养。
晏淳出任大理寺卿时,六皇子还未满十岁,莫说是他了,就是在深宫里常年走动的宫人也几乎没见过六皇子。
不过罢了,到底是个无关紧要的可怜人。晏淳重新提起笔,如是想。
三日后,宫中夜宴,百官入座,为庆贺六皇子治愈眼疾。据说还未开宴时,各方人士送来的礼就已装了整整三车。
这种宴席晏淳通常不乐意去,这次也不例外。但崇孝帝总是会为他留座,为他准备最好的酒。
宴毕,众人散去之后,一辆马车趁着夜色从小宫门进来,沿着寻常无人走动的小路,紧赶慢赶,终是在承恩殿外停下了。
晏淳从车上下来,脸色有些苍白,抬眼便瞧见了红墙绿瓦上方皎白的圆月。静默片刻,才在侍从催促下,缓步走进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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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寄渊下席后,并没有马上回慈宁宫。方才喝了不少酒,此刻有些头昏脑胀,正想借着月色四处走走,散散酒意,却无意间发现了自小路经过的马车。
天色已晚,此刻宫中怎会有马车穿行?李寄渊远远地跟在后头,怕打草惊蛇。
马车在承恩殿前停下,从车上下来个人。此人背对着他,看不清容貌,只知道是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
李寄渊见他在侍人的带领下进了正殿,看上去并不像个异客,倒像是被恭恭敬敬请着来的。
听闻朝中有位名叫晏淳的文官,官至大理寺卿,每月十五月圆之夜,都会被崇孝帝接进宫中,次日清晨再送回府上。从前有个在承恩殿当差的宫人,嘴碎了些,某日进殿服侍时见那位大理寺卿正躺在龙床上,那之后晏淳与崇孝帝同榻而眠的消息不胫而走,闹得满宫沸沸扬扬。
那个走漏风声的宫人自那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承恩殿上下的侍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关于晏淳与崇孝帝的传闻就此为止,可是晏淳却多了个代号——“御骑”。
关于这个辱名,晏淳本人似乎并不在乎,甚至在旁人有意贬低时,答说:“皮相天生,得来全不费工夫。既然皇帝喜欢,我为何不能利用?”
这一说无疑是坐实了他与崇孝帝的关系,满朝文武自然不可能将矛头指向崇孝帝,所以晏淳千夫所指,骂什么的都有,都是些难听的。
李寄渊本该转身就走,可偏偏就因为晏淳那一个背影,令他顿在原处,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人一步一步迈进殿中,直到被合上的门隔绝视线。
良久,趁着守卫交替,他借机靠近,很快来到正殿一侧的窗边,将窗推开一指宽的缝隙。
天子床榻正对着窗子,传闻中的“御骑”大人就这样进入他的视线。
晏淳坐在床沿,衣襟大敞,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衫,肤如凝脂,面容姣好,长发及腰,纤细的脖颈下是一对Jing致漂亮的锁骨。
崇孝帝跪在他跟前,双手捧着他的右足跟,俯身在他脚踝上的银环铃铛落下一吻。
崇孝帝抬眼看他,“今日为何不来夜宴,我特命人找来了你最喜欢的凤阳酒。”
晏淳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喜欢宴席,陛下不知道?”
崇孝帝笑了笑,“本也无事,只是想让你见见寄渊。昨日太后提议让他主事修律,我允了,往后便让他去大理寺勘察修习,你代我指导一二。”
晏淳看着他,眸中却空空如也,“既是陛下所托,臣定当亲自教导。”
崇孝帝起身,在他身侧坐下,抬手抚向他惊为天人的脸。
晏淳随他碰,不说话,也不反抗。
崇孝帝揉了揉他小巧的耳垂,继而视线往下移了移,落在他的颈窝处。
天子眼中起了欲念,温热的手指从他的耳垂处落下,停在了他的衣领处,似要替他脱衣。
晏淳忽然出声:“李崇,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崇孝帝默了片刻,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安寝吧。”
江山至尊亲自起身吹灯,光亮消失的那一瞬间,晏淳像有指引一般,往窗外瞥去一眼。
直直将李寄渊纳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