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杜观凌已经等着了。
大概谁跟她说过了,所以她一见到两人,就赶着接过陆俜手上拿着的检查,递给古医生,问有没有什么问题。古医生讲看上去没什么,她才安下心,又转头跟陆俜说:“明天给你买两只鱼头,炖豆腐汤,还有脑花,慢慢吃。”
陆俜顿时蔫了。
鱼头他爱吃,脑花这东西就有点消受不起。
但是跟大人犟嘴争辩,这其实也是被爱小孩才能有的某种亲密权利,陆俜认为自己大概还没有,只能哦了声,转过身自己回房间。
没走几步,他听见骆劭宁说“多炖点,得让他吃点教训,省得老毛毛躁躁的,总要人担心”,立即凶恶地回头想瞪他,但对上他带笑意的眼睛,气势又顷刻间偃旗息鼓,只能愤愤抓着楼梯扶手,慢吞吞上楼。
身后杜观凌不满道:“以形补形,磕了脑袋就得多吃补脑的。怎么这么不会说话,被你一讲,弄得吃那些东西是要俜俜受罪一样,挑拨离间。”
陆俜暗暗叹口气,没一会儿又听见她恍然大悟一样问,“俜俜,你是不是不爱吃啊?也是,小猫一样的,就喜欢吃鱼,别的腥气一点点都受不了。”
陆俜从来没跟杜观凌说过这些,家里也不怎么吃内脏等东西,她当然不会知道,但骆劭宁知道。
圣诞住在骆劭宁那儿时,他们煮过一份很失败的火锅,其(失败)中相当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脑花——陆俜看网上人家说,说火锅这种东西,怎么造作也不大会难吃,所以你看明星一溜溜地开火锅店,因为基本都能在平均水平线上啊,管理和品控做起来也相对简单。
陆俜觉得很有道理,但他没想到,自己和骆劭宁是可以做到的。、
——做到难吃。
两人对自我的认知都有偏差。
那天熟谙骆劭宁口味的阿姨家里有事请了假,没人来做饭,天气很Yin他俩又懒得出门,就想拿冰箱里剩余的食物自力更生,而鉴于上述陆俜看过的网络信息,两人很快敲定了火锅。
更有甚者,他们居然妄想自己处理食材。
陆俜此前没吃过脑花,不过他没吃过的东西多了,连辣条都是在高二的运动会上才第一次尝到,很多都是能吃不忌口的,自以为虽然挑食但接受能力的阈值很高,结果那他们自己处理的脑花,陆俜就咬了一口,跑去卫生间吐了。
第二天,骆劭宁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打电话叫了家火锅店的外送,陆俜不信邪又尝了一口,情景重现。
大人真的是对自己的孩子都有滤镜,就算杜阿姨也没法例外,陆俜想,她居然觉得骆劭宁不会讲话,明明这个人是七弯八拐暗中就Cao控话题走向了。
不过免去了好多顿脑花,也勉强算是好事……
*
陆俜只是碰到了头,那个肿包没几天就消下去了,但就在他搁家发霉的日子里,骆劭宁和夏陶那顿饭终于是吃上了。
可惜,别说陆俜没法从他哥哥嘴里套出什么话,连杜观凌问,骆劭宁也只有一句“我和她都觉得那家餐厅味道不错,大多菜色都在及格线以上”。
如果是日后的陆俜,很容易就会明白骆劭宁的潜台词是“双方都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不过那会儿陆俜猜不出他的想法,琢磨好几天也没琢磨出点有用的东西,净想着是不是他们约会挺顺利的,杜观凌问他“俜俜,你说你哥什么意思”时,他也只能摇摇头。
新年就在陆俜的一片狐疑中过去了,原来以为的尴尬倒没有出现,因为骆劭宁在。
骆劭宁在哪儿,基本就是哪儿的中心,人人似乎都跟他有话说有事聊,陆俜心安理得地缩在他的“光圈”外边,不近不远的,自己一个人安心地享受清静。
何况邱知斐去南岛度假,成天自我感觉颇为良好地给陆俜发那种拍得惨不忍睹的风景照,还有vlog,美其名曰“懂啥,这就是纯自然的,云旅游就得看这样的”,陆俜每回看,都忍不住想笑。
情人节前两天,杜观凌忽然说:“劭宁,14号有个演奏会,妈妈跟那边打个招呼留位置,你要不约夏陶一块儿去。”
陆俜打游戏的手停了,假装不在意——其实也确实不知道自己很在意——耳朵竖起来了。
骆劭宁就笑:“这就过了吧。”
“怎么过了?”
“有约了,对吧——”
陆俜听见他叫“俜俜”,愣了会儿,明白骆劭宁是想跟他“串供”,下意识就点头。
骆劭宁对她说:“您也看见了,当事人就在这里,您说我怎么放鸽子?”
杜观凌惊讶地笑着问:“真的啊?你们俩有什么事情?”
“有个朋友的画廊开业,侧重点在水墨这块,带俜俜去看看。”
陆俜从小挺喜欢画画,尤其偏爱国画,他这样说,原来还有三分怀疑他们是串通好了推辞的杜观凌立刻就信了。
“那挺好,正好你把俜俜上次画的拿去,找人裱一下好了。等下个月,我拿去送你外公。俜俜,是那幅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