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几口人,可还记得?”
“你,我,二哥二嫂,祖母。”
“家中银钱存在哪个钱庄?”
“长安与万隆,这哪里能忘?”
“你的生辰是何时?”
“四月十五。”
“父亲祭日是何时?”
“……七月初五。”
赵听澜问问题,赵识温对答如流,饶是他最不喜欢的日子,也是记得牢牢的,看起来没半点失忆的模样。
“所以,你独独不记得他了?”赵听澜愁眉不展,不死心追问:“一点都不记得了?”
赵识温见他焦急模样,竟然觉得好笑,“他是什么重要的人吗?若是重要,我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于赵识温而言,他压根不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从家中琐事到生意往来,该记得都记得。至于他大哥带来的这个人,若是真的那么重要,怎么能一点记忆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忘了。”
“忘了就忘了,大约不是那么重要……”
“那是你房中的人。”
赵识温动作僵住,呆滞地拧头看赵听澜,左看右看,眉头紧皱眼神正直,这是他大哥不错,“你今儿……吃错药了?”
“是你脑子坏了。”赵听澜扶住木椅把手,轻叹一口气,“若是之前的你,怕是此刻都无暇理我。”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会替唐锦说话,大约是刚见过那个人的坚韧,转眼再见到他仿佛要破碎一般,只觉得可怜。
这本是让赵识温回头是岸的好时机,可他什么都记得,独独忘了唐锦这件事同样让人觉得可怜。
“房里人?可那是个男人,”赵识温高声,“是个男人!”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红不已,“怎么可能,不可能!”
赵听澜见他真是忘了个干净,连唐锦是个双儿都不记得了,也懒得去提醒他,“我没必要骗你,明日找个大夫来,看看你的脑子。”赵听澜拂袖离去,赵识温扬手,“等等——你走了他怎么办?”
此刻唐锦正坐在屋外花坛边儿,赵听澜说与赵识温单独谈谈,他便出来了,坐在花坛边,扣里面的积雪出来,堆了两个小小的雪人。
这里几乎没有认识他的人,来来往往的奴役见到他多要愣一下,再仔细看两眼,悄没声儿溜走,摸不清是哪位爷,也不敢贸然上前。
唐锦的手因为攒雪球冻的通红,还疼,他一看,才发现上头被马鞭勒破了皮,还有俩血泡。
其实他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说不出哪疼哪痛,骨头都酸,走路腿还软,但见到赵识温好好站着的时候,心放松了,也就忘却这些痛楚了。
可赵识温之后的话语眼神,却像刀子,狠狠剜了一块唐锦的心上rou下来。
唐锦看过这种话本儿,中状元的书生失忆了,忘了家乡私定终身的小姐,娶了皇帝的女儿,成了驸马。
忘了小姐的书生爱上了公主。
所以忘了,就什么都没了吧。
从前经年累月的情分恩爱,指天指地的海誓山盟,都没了,心就那样腾空了。
那记得的人怎么活呢?捧着一颗心,日夜等着吗?
可是书生最后都没记起那位小姐,理应小姐也没能等来书生。
唐锦都没敢往赵识温身上套这俗套的故事,抽抽鼻子,戳戳一个小雪人的脑袋,“哥哥,坏蛋。”
赵识温站在屋里,定定地望着花坛那里戳雪人脑袋的唐锦,看着看着竟然看入神了,原本紧皱的眉头不知何时舒展开来,连嘴角都溢出了笑。
察觉自己在笑的赵识温一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起来了。
真见鬼了,自己还真喜欢一个男人?
站在角落的明宝被三少爷一记眼刀叫到了跟前儿,“去先把他带到我房里,外面太冷了,屋里记得生两盆碳火,碳炉子离他远点……”
察觉自己话多的赵识温收声,明宝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知道了少爷,我去再找个碳炉子。”
“等等……我,我平时也这样吩咐你?”
明宝挠挠头,“什么意思啊少爷?”
“没事,”赵识温皱眉,“你先去办事吧。”
唐锦被明宝带进了赵识温临时的卧房,屋子里的摆设都不是他熟悉的,熏的香也与家里不同,唐锦走走摸摸,只有床榻里,才有他熟悉的,赵识温身上的味道。
到这山庄里后,第一个他所熟悉的东西。
赵识温翻来覆去看不下去账本,纠结许久,才壮起胆子往自己卧房走,他本以为那看起来胆小脆弱的人会坐在桌子边等他,绕过屏风一看,人正抱着自己的枕头睡得香极了。
他下意识放轻了手脚,走到床边,看着那漂亮脸蛋,缓缓蹲下身。
唐锦太累了,斗篷都裹在身上,只蹬掉了靴子,他睡的毫无防备。赵识温好奇伸出手,摸摸他的脸,是如意料之中的软滑。
他的脸好小。
赵识温蹲在地上,他心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