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镇眉头微皱,现出一丝不耐。
那旁刘鹗见他二人眉来眼去、甚是熟稔,生怕这二位爷又起杀意,只得耷拉着脸、缩紧身子,离这二位远些。
果不其然,又听那白衣男子言道:“大牢森严,你竟能掩人耳目、出入其中,本事倒是不小。”
沈念笑意渐收:“你见了我便说这些吗?”
萧镇侧过脸去,沈念看不清他神色,只听他道:“我无意与你纠缠,今日之事我便当做不知,如你再闯大牢、又违律令,我决计不饶。”
沈念却是摇了摇头,自鸣得意道:“我可不是小小蟊贼,你哪能捉得住我?”
他说罢又轻手轻脚地走近些许,自萧镇背后探头道:“你既猜出是我,还将这人捆了诱我前来,哪里像是不愿与我纠缠?”
他话虽自满,心中却是忐忑,生怕萧镇转身便走,只好直勾勾地盯着那人,却见萧镇微侧过头,似笑非笑道:“非是我求禄郎,而是禄郎求我——你且说清来意,我再做决断。”
听他唤自己乳名,沈念面上一热,不甚自在地摸了摸脸,又欲盖弥彰道:“衙门中事务繁缛,杨婶婶久盼你不归,我是想捉你回去见见亲娘。”
“便是如此?”萧镇笑意不改,“倒费了禄郎一番心思。”
听他打趣一遭,沈念臊意愈重,终是不满道:“你久不归家,自会惹人思念,也就是仲亭铁石心肠、少有牵挂,但落在他人心间,难保不是要紧事……”
萧镇微叹口气,又道:“那怎么将我引至此庙来?我娘从不拜神求佛,她绝不会现身于此。”
沈念脚尖蹭地,不敢抬头看他,过了片刻,终是语气渐弱、破罐破摔道:“还不是庙后僻静……不是杨婶婶,是我想见你。”
听他语气含羞,萧镇神色一紧,眉眼间颇有些厌烦之态,却在转眸间便将思绪尽皆遮掩,只是语气平平道:“今既相见,怎不多言?”
沈念抬眸一扫,见他面上未有不快,这才舒了口气,轻快道:“我见了仲亭,心头俱是满足,却不知该说些甚么了……”
他笑意愈灿,又得寸进尺地贴近一步,妄图挽他小臂,却被那人堪堪躲过,只见他摆正脸色,追问道:“你可是头一回放这小贼出逃?”
沈念连忙颔首:“这是自然,若不是你久不归家,又几番躲我,我哪会想出这般招数?”
萧镇心头发笑,反问道,这倒是怪起我了?
只是他面不改色,仅侧身一步,朝那小贼冷声道:“你在此处待了一日,可有想通利害关窍?若是不说清出逃缘由,日出之前我必取你狗命。”
那刘鹗叫萧镇捆了一天,早已身疲力竭,此刻听闻萧镇又要杀他,立马放声哭叫道:“爷爷啊——我说,我都说了!这一回确是眼前这位爷爷放的我,那、那前两回乃是你们衙中的梁修梁捕快放的小人……”
“梁修。”萧镇顿声道,“你许了他甚么好处?”
刘鹗哭嚎道:“非是我许了他好处,乃是梁修他、他就不是个实诚君子,他那狗肚里塞得了甚么好货,不过是贪图富贵,想捉着我的把柄叫我为他卖命!”
沈念许久未见萧镇,本欲趁着今夜与他叙旧谈情,哪知自己随手捉来的是个爱哭嚎的小贼,他听着厌烦,只得恹恹道:“仲亭,这人甚是无趣,你又管他作甚?”
萧镇却不理会,只是眉心一皱,沉声道:“你是初七、十六日出逃,皆在隔日清晨被捉,梁修为何只放你一夜?他若是存心放你,自会指你活路——那两晚你究竟去了何处?”
见他抖着身子不回话,萧镇心内明了、更是厉声叱道:“看你怕成这样,当知自己犯了何罪?漳邺城内已有四名孩童不见,你将他们藏到了何处!”
听他戳破孽事,刘鹗面色遽变,唇齿发颤道:“我、我……”
他话音未落却已面目狰狞,萧镇心知不妙,忙箭步上前,走近时却见这人仰头倒下,口中竟是汩汩冒出黑血。
“这……”饶是萧镇稳重自持,此刻也不免心急忧虑,他手指一伸,觉察出此人已无了鼻息,便将他往外拖些,待至稍亮处再细细观之。
这般一瞧,竟见刘鹗面上满是惊惧,好似在死前瞧见了修罗阎王、勾魂鬼差,竟是未做挣扎便一命呜呼。
“他是服了毒物?”萧镇目藏阴鸷,缓声道,“可怎会如此凑巧,偏在此时发作?”
萧镇本当此案简单,不料这人临到头来却是猝死身亡,倒是落得个死无对证。他眉心紧蹙,却是暗念道:好在问出了梁修此人,我若盯上几日,不怕寻不得蛛丝马迹。
他一向心稳,到了此刻竟也不怕,反是起身理了理衣衫,面上又是镇定之色。只是他回转身来、双眸一扫,却见沈念面色有异,这人一向藏不住心事,莫不是遇事慌怕?
却又不像。
萧镇下颚微紧,佯笑问曰:“禄郎可是怕见尸首?”
“……确是有些,难道仲亭不怕吗?”沈念好似突然回过神来,又睁大眼睛道,“想是仲亭在衙门做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