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一个女孩,幽怨地在诉说。
那女孩看起来很亲切,但它想不起。泪珠从她淡妆的清瘦脸庞滑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那张脸本来应该更饱满一些,像一朵灼灼的桃花。
“你不能总是这样子。”女孩皱着Jing致的眉。“那些人是在欺负你。你不能任人欺负。”
“不是什么大事。”它抱歉地笑了笑。“也没有什么损失。”
梦里似乎非常困倦,很多事情都不想计较。
“舒!你不是一个普通人。”女孩不依不饶。“你很聪明,还有那样的哥哥……”
说到他的哥哥,女孩恍然有些走神,偏过脸去。
“做普通人也挺好的。”她认错了,它不是那个早已作古的人类。但女孩看起来很生气,它不知道怎么反驳。
“可是他们都在背地嘲笑你,诋毁你,把繁琐的事丢给你。”女孩咬牙。“你难道不在乎吗。”
衬衫少年握着凉掉的水杯,看着水面一圈涟漪漾动,没有作答。
他不知道,质疑就是某种东西破碎的前兆。
“如果是我呢?”女孩长长出了一口气,仿佛终于放下了什么。“如果是我被欺负,你也会这样无动于衷吗?”
她这样问,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另一个笑语杀伐的完美答案。
“你不用担心。”
它抬头,低沉地说。“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不论多么危险的地方,我都会去找你的。”
或许他说的不如那人优美,女孩已经听不进去。她也不知道,这些悲观假设将一一应验。她会绝望地被幻想的希望扼死,而少年会一次次走进血泊里。
梦中女孩的面庞变化了,重叠了悲哀,像是一抹游魂。
“你总是这样,会被撕碎的。”
“没有关系。”它听见自己笃定地说。“不论在什么地方,哥哥都会来找我的。”
它下意识低头,看到手腕上淡红的标记。
混乱的零点医院,还没有降生就离去的世界,还有紧紧握着的手,变成一声破晓的哭喊。
紧紧握着的手。
“……就算碎掉了,哥哥也会把我拼回来的。”
他对着那标记柔和自语。
“你不懂。”她的目光落在它身上,然后凝成另一个人的轮廓。那种想象令她焕发出绝望的光彩,仿佛要把她的生命都耗尽。
“……舒,人是会变的。”模糊的脸庞,清晰的哀切。“如果撕碎你的人,就是你的兄弟呢?”
*
它从梦里惊醒。窗外有隐约的雨声。它摸到眼下一片chaoshi,按照人类的说法,它哭得很伤心。
而睡梦中的主人感觉到动静,收紧了怀抱。
对它,忧平时并不像陪普通复制体一样整日腻着,但睡觉的时候一定会前来。还喜欢从背后抱住它,手臂搭着它的腰,几乎将它整个拢在怀里。
就像一条蓄谋已久的毒蛇,一点点收紧,缠得人骨骼发颤。
“……怎么了。”馥郁的黑玫瑰香气缠绕上来。美丽青年从背后凑近,将雕塑似的下颌枕在它肩窝,迷蒙中带着低沉磁性的鼻音。“做了噩梦?”
【嗯。】它淌了一会儿眼泪,感觉好像有人偷偷给自己安装了一个开关。但有一个人在身边,似乎就没有那么难过。
【我梦到一个女孩。她很难过。】随着醒来,梦里清晰的细节逐渐散去,描述变得困难。【她、她和我说,人是会变的。】
说完它觉得很荒诞,为什么一件无关的事会让人这么难过。
但是身边人却被触动了,轻轻将它翻过来面对面。“那是别人,不是我们。”流丽如绸缎的发丝轻轻擦着它的脸,窸窸窣窣。“爱是会改变的,所以人很容易变得厌倦和憎恶。血缘无法改变。生来如此。”他贴着少年脖颈的脉搏,紧紧拉着它的手。“你还记得吗,生和死,都无法把我们分开。”
它顺势在他怀里点头。
脖颈上的玫瑰吊坠上流动着深红色泽。垂落的发丝,交缠的手指,在昏暗的夜里仿佛一个无法逃脱也无法斩断的茧。
是你们。
美丽的玫瑰仿佛要绽放一般。它在心里想。你是舒的兄弟,不是我的。
要快一点找到31号。
*
【我觉得这东西,比最初变浅了一点……】下位复制体提着吊坠,分析了十分钟。【……综上,应该和他的心情正相关。也就是说,如果这东西退成红色,可能他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憎恨,不至于有毁灭世界的风险。】
我的任务,也就能够完成。
只要那个人心理健康,“绝对救援”和“阻止降临”的两个任务,竟然也合二为一。它恍然意识到,那个所谓的“阶段性结算”是这个意思。
展示完吊坠的变化它抬头,发现7号皱着眉看它。
“你可真是个闹钟Jing。他最近心情不错,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
它呆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