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禁足的7号复制体极其烦躁,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即使看到系统渊出现,也仍然耷拉着脸。
“阿渊,我们现在就差一步了!”男孩忿忿地看着庄园里穿行的人流。“为什么!主座为什么改变主意,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舒进化树明明才是真正有意义的!”
虽然他口中的“意义”,意味着一个亡灵归来,和无数活人死去。
【7号,还不到沮丧的时候。】
“可是……我现在连那个门都不能出!”
系统渊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7号复制体,我不能违抗那个主人的命运,但是作为总系统监督者,我可以为你做出一些修改。】清秀的投影少年平淡地说。【比如,把你的禁足范围,修改为研究院的实验室。】
“阿渊,不愧是你。我知道你是最厉害的。”男孩眼睛露出光彩,痴迷地看着ai投影,但很快又暗了一下。“可是我们现在没有了合适的模型,也没有合适的启动载体。”
【当然是有的。】系统渊仍然冷淡。【坐标x·y处,发现了一个高等级舒系模型,超过所有已知程序。初步判断,和共振崩坏我们模型的是同一类结构。】
“太好了,那匹配程度一定更好……”
【没错,这个模型在一个复制体手上,我们可以想办法和他交涉。另外适合的生物脑启动器,是一个下位复制体。】系统渊眼睛一挑。
“可是下位复制体只有批次,没有独立的编号,我们怎么定位?”
【不用担心。】系统渊听着违禁条款的警告从耳边飞过,淡漠地继续叙述。【它与那个拥有模型的复制体,关系紧密。】
*
第三天。
下位复制体趴在门廊睡了片刻,醒来时已经过了日中。
它给31号发去了【销毁舒系模型】的指令,也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也许31号还生着气吧。
鸟雀在他眼前飞过,一到钟塔附近仿佛就会遇到什么无形的屏障。它知道这是灯塔的特殊守卫系统。
目前对它而言,灯塔就是绝对安全的。
它揉了揉眼,余光看见垂手而立的白发守卫,想到百年来,所有的生物都会在眼前掉头绕开,不知这是什么感觉。
——你知道对于人类,什么是最可怕的么?
两日之前,那个主人曾经枕在它的怀里问它。它当然是不知道的。
——孤独。那长生的主人靠着它说。相比死亡,孤独一人活下去,实在太可怕了。
【所以,你后悔了么?】它很认真地问。
——是,我后悔和那样他分开。真的很后悔。
它不是先进的ai,分辨不出人类复杂的感情。它只觉得悲伤和惋惜。
【好吧,我会替你告诉他的。】
“那太好了。”青年漆黑幽柔的长发在它身上拂动。“那他……一定会知道的。”
它甩了甩头。那个魔鬼的话语总在耳边萦绕。
孤岛一样的钟楼广场不大,只有他们二人。但交接完成之后,他们就像是不相干的两块地标。百年的守望者没有和人搭话的习惯。
他的职责就是永远保持孤立。
【零式。】它迈腿走过去。这几天的变故让它觉得腿也变得沉重。变化莫测的主人,与它疏远的31号,全部让它不知所措。
拜托,它只是一个闹钟,还是最基础那种。固件更新的时候它内存有限,只挑机械设计看。
【一直守在这里,你会觉得孤独吗?】
【孤独?】白发少年微微转过头来。他的动作节奏永远是恒定的,让人觉得时间也是一种可以凝固的事物。【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对我而言这是必要的。】
少年趴在风化的栏杆上想,自己是百年来唯一跨过这条界限的人。或许对与这位尽头的守卫而言,才是多余的吧。
天气变化很快,忽然有阵雨,又忽然放晴。絮状的云朵在连绵的草地上快速投影。让人来不及把握自己的心情。
隔岸相望,庄园的另一边显得热闹非凡。每一个人都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它忽然有一点点羡慕。【他们在做什么,看起来真热闹。人类真是奇怪。他们觉得时间有时候快,有时候慢,还不守时,却会这么快乐。】
【他这几天似乎很忙,没准会把我忘记。】然后它想起那个约定,甩了甩头。【也许我还是应该去问一问。那个人脾气很奇怪。】它苦着脸,不是很愿意和那个主人打交道。但是有一种直觉,如果不和他确认,那个人就会发脾气。
【虽然他耍赖,但我是说话算话的。】
正当它头痛该怎么交涉的时候,一个投影的讯息出现在钟楼广场的边界。
【下位复制体,我知道你在这里。】
系统渊的投影出现在墓地的前方。【我们抓到了31号。】
小少年眯起眼睛,拍了拍灰尘站起来。【不要和我耍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