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突然来袭,竟然让活过百年的长生者觉得陌生。
听到声音的时候,他依稀觉得自己并不是在什么与世隔绝的独立公国,而是那个疗养院。
权力是刀锋前的游戏,他总是很难得到安逸。甚至与他喜怒难辨的性格不同,忧忧其实相当地自控。他放纵享乐,但不放任自己休息。休止对他而言是一种浪费,寻常的休息很难给他放松。
当然,也有例外。
在那个平凡的早晨,疗养院厚厚的窗帘拉着。
他听见舒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只有舒一个。他没有什么防备地翻了个身。
……舒一般不会打搅他睡眠。这样进来,肯定是被那些手下拜托了什么事。
不知不觉,他就下意识地判断了当下的形势。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他的习惯是掌控一切。
脚步声靠过来,像是一只轻巧摸索的兔子。
帘幕昏暗,舒循着气息弯下腰,轻轻帮他把被子拉上一截,没有出声。
长发的美青年将脸朝向弟弟,微微睁开一条缝。
“哥?”昏暗中少年只有一个熟悉的轮廓。“你醒了?”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受伤,他的自控力并不太好,又被照顾得很容易感到疲乏。
美丽的青年偏过头,又闭上眼,呼吸仍然绵长。
“没……我……再睡一会儿。”他陷在松软的枕被间呢喃。
暴君的任性往往有很多种。这是他从不向外人展示的那一面。
“哦。”少年没有任何迟疑地答应了。“哥哥想睡,就再睡一会儿吧。”
说完,他轻轻在兄弟的额头轻吻了一下,然后悄然退去。
“好好睡吧。”
就像是一种祝福和保证。
推到病房外面,忧忧听到那些助理焦急地围住了舒。
“少爷,那伙人已经到了,您没有告诉忧总……”
“又不是什么大事。”少年双手插着兜。
“可是……”
“哥哥想再睡一会儿,我就没有提。哥哥养伤,需要好好休息。”他非常坦然地说。“我可以出面处理。”然后他拉走了那些焦虑的人。
“哥哥在睡觉,你们小声一点,不要打搅到他……”
他很严肃地在走廊说,好像这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并不是那些下属不关照他。只不过从属也是一种责任。他们对君主服从,自然也会有要求。
而舒和他们不同,和所有人都不同。舒对忧忧从来没有什么要求。他只是非常自然地认为,只有他哥哥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微风拂动帘幕。沉睡的青年翻了个身,觉得这个懒觉格外香甜。
长夜过了大半。
长生的主人喝退了那些外人,然后枕着少年的腿,轻轻蹭了蹭,感到非常惬意。
其实他早就醒了。原以为少年会直接将他交出去。毕竟他几乎恢复,它的救援任务也已经完成。
任性的主人自然不在意这些,他正想着用什么手段把它扣下,就听见它稳稳地坐着,没有惊动他。
【……我警告你们,不要吵到睡觉的人。】
被他枕着的少年这样平淡说着。不知道是微暖的毯子,还是它理所当然的语气,恍然让他有些错觉。
或许是察觉到他被惊醒,少年放下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仿佛一直凝固的时间,缓缓地流动起来。
睡眠中交织着两种欲望。一种是纵情地掠夺侵占,打下烙印;一种是踏实安稳的依偎,不需要言语的,一个眼神。
百年以来,第一种对他而言并不新鲜,反而是后一种,就像百年前少年在夕阳下模糊的回首一样,几乎绝迹。
是他太贪婪了么?为什么作为兄弟,就不可以同时拥有呢?
再次醒来,已经能看到蒙蒙的天色。
这样漫长的昼夜终于要过去。只不过天色并不很亮,仿佛被云层吸收了,很快会有阵雨。
长生的主人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处哪个时空。
直到下位复制体少年察觉到他醒了,换了两个垫子。试探性地开始向外侧挪动。
“我要他们离开,不包括你。”
【……】少年并不是很想和清醒的庄园主人交流,有些消极。【你已经醒了。而且,你的睡眠质量不是很好,也很没有规律。建议您改善……】
它忠实地履行一个智能闹钟的职能,仿佛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那是自然。忧忧的夜晚是用来享乐,而不是休息的。
“我并不需要睡眠。”青年故意呛它。“你只关心这个么?”
少年哼了一声。懒散的人类!还蔑视它的工种!
【刚才你能拦住他们,为什么还让那些ai进来!】它回过神来,想起刚才被看光节Cao尽失的一幕。【你不是说你有办法么,狡猾的人类,说话不算话。】
“是啊,人类就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