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张景阳终于现身了。
当时沈淮衣正坐在地上吃饭,比他脸还要大的海碗里盛着青菜和几块肥rou,混着不知是什么菜的汤汁,黏糊糊地裹着米饭粒,因为天热已经散发出奇怪的味道,可沈淮衣面不改色,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门板撞到墙上又反弹回去,发出两声闷响,刺眼的阳光迅速占领了整个房间。反应迟钝的沈淮衣下意识朝门口看过去,一道冷峻的身影逆光站立,犹如从天而降的神明。
察觉到对方投向自己的目光,沈淮衣局促地放下手里的海碗。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长袍,两条腿光溜溜的,衣服上还沾着昨天不小心滴落的菜汤。三天没有洗漱,就连他自己都嫌弃身上的味道。
“他们就给你吃这些?”
原本沉寂的双眸,在看见沈淮衣脚边的大碗时闪过一丝波动。
张景阳一开口沈淮衣才发现,他的声音比平时沙哑很多。
“你生病了?”沈淮衣反问。
张景阳嘲讽地挑了挑眉梢,“怎么,幸灾乐祸?你心里是不是早就盼着我死?”
“我没有……”
张景阳走过去一脚把那碗饭踢翻,沈淮衣来不及阻止。
“这世道,能有口吃得就已经不错了。”
闻言张景阳笑了笑,突然蹲下身拽住他的领子把他的头往地上摁,“那你就一口一口舔干净,免得浪费。”
沈淮衣愣了一秒,竟然真的俯下身想要去舔,张景阳脸色变得铁青,抬脚踹向他的胸口,把人踹出去一米远。
“沈淮衣,这世道就算TM人吃人也不是我造成的,别在老子面前摆出那副表情。”
沈淮衣趴在地上咳了几声扶着墙站起来,嘴角挂着刺眼的鲜血。张景阳瞳孔缩了缩,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他那一脚根本没用力。
沈淮衣用手背擦了擦血迹,不仅没有擦干净,反而弄的到处都是血,赤红一片,触目惊心。
“别弄了。”张景阳看不下去,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用袖子把他脸上的血擦干净。
他动作没轻没重,沈淮衣疼得直皱眉,下巴差点儿被他弄破了皮。
渐渐地,张景阳的手越来越往上,指肚摩挲着他的唇,酥麻的痒意让沈淮衣打了个冷颤。
“你……”
话未出口,唇便被张景阳含住。干燥起皮的双唇被他用舌头一点点舔shi,张景阳没有再进一步,而是唇贴着唇,慢慢的厮磨着。
这是他们之间唯一一次不掺杂任何情欲的亲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沈淮衣的嘴唇都被磨肿了,张景阳才放开他。
“我抓到了赵森。”
沈淮衣猛地看向张景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这件事情和他没关系。”
“我不是傻子,”张景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赵森是你在外面的接头人对不对?那份假文件也是由他带出去的?”
沈淮衣否认:“没有,我和他只是室友关系,他不知道我做的事情。”
张景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我现在就让人杀了他。”
“为什么?”
“看他不顺眼。”
“可那是一条人命!”
“你觉得我这种人会在乎什么人命?”
说罢张景阳转身欲出去喊人,沈淮衣立刻跑过去拦在他身前。
“求求你少帅,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听到他的称呼,张景阳眼神越发冰冷,“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来人,去把昨天抓的嫌疑人毙了。”
门口的张鹤翔刚要领命就被沈淮衣喊住。
“等等——”
沈淮衣堵住门,“怎么样你才能放过他?”
“晚了!”
张景阳见他一副誓死维护赵森的模样就生气,恨不得立刻去亲手把那人给崩了。
见他眼底满是杀气,沈淮衣握了握拳,开口说道:“我和赵森是同学,上学的时候一起加入了共进会,那批文物被运到了云南,那边有专家负责接应……”
“共进会?”张鹤翔震惊地瞪大眼睛,“那个由一群学生和老师组成,拿着本化学书就敢研究炸弹到处刺杀保皇派的共进会?”
沈淮衣点点头,“赵思敬是我杀的。”
“我当初进帅府只是为了躲避追捕,那批文物在计划之外,我不想骗你少帅,但那些东西是我们的国宝,决不能流落到海外。”
张景阳:“你可以直接和我谈。”
“我只是……”
“你只是不相信我会把那些东西拱手让人,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贪财自私好战冷血的军阀,怎么可能把到嘴里的肥rou主动吐出去?”
张景阳的话字字砸在沈淮衣的胸口,他没再说话,因为在他心里确确实实就是这样想的。
沉默开始在房间里蔓延,张鹤翔忍不住问道:“少帅,姓赵的还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