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我轻声笑道:「你们拜见顺序倒是对了,居股至少是闽越国名义上的正主」。
「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我们先秘密会见居股是因为在我们从长安南下经过会稽郡时,就收到了他向会稽太守的秘报。根据居股秘报中的说法,东越王余善暗中同反叛的南越通过书信密约,亦将起兵反汉。从事后来看此言不虚。之前夜宴之上,余善命南蛮兵跳万字舞俨然就是大不敬之举,韩说将军当时暗暗发怒点拨余善,没想到余善言语之间还是有挑
衅汉军之意,所以我才愤而起舞为韩将军解恨。昨日据报韩说将军的水师已经抵达番禺外海,大汉马军步军也已击破南越军五岭防线进入岭南。到了这个时候,余善统领的闽越三军还是迟迟未动,也说明他从未曾想真心协助南征。」
韩燕儿一席话徐徐道来,尽显胸中韬略,前因后果讲得明明白白,也令我这个大丈夫听得目瞪口呆,连连点头称是:「居股同余善不睦,兼他的王爵为汉天子所封,秘报余善罪行亦不奇怪。」
「对,我在掖廷研习闽越国资料时读到过一些内部旧档。朝廷其实早就对居股之父,也就是末代闽越王驺郢之死有所怀疑。驺郢暴毙之前一个月,曾致信长安天子,表示希望撤销闽越国归附中央,彷会稽郡编制恢复秦时所设之闽中郡。可是在他暴亡之后,此事就不了了之了。汉廷怀疑是当时掌握闽越国大权的余善对其兄长痛下杀手,所以才在事后分别分封了驺郢之子驺丑和驺居股为前后两任越鳐王,以余善为东越王,借此分化后者的力量。另外,居股本人甚至怀疑其兄,也就是第一任越鳐王驺丑,也是死于亲叔叔余善一众之手。」
韩燕儿如此一说,我听出一身冷汗。
从小我就被父亲母亲严格限制从不介入驺氏王族内部之事,所以对这些上一辈的风风雨雨知之甚少。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这么多年居股承受的压力将是非常巨大的。
可他完全用玩世不恭的举止遮掩了心中对弑父的亲生叔叔的恐惧,导致余善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视为威胁。
「可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们又为何找上我,你又为何要同我……」
韩燕儿有些委屈地噘起嘴来,脸上那个少女纯真的表情又浮现出来。
「延年将军救父心切。他和我同姓,所以来东冶的一路上一直很照顾我。路过会稽郡时得知余善已有反相之后,他就让我先掩藏起这掖廷文书,以免最后出嫁之后成为人质。」
「那汉使大人怎么到东冶就看上我了?是不是看我玉树临风,对我起了歹心?」
我强忍着伤口的酸胀痛楚讪笑着打趣她。
韩燕儿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娇嗔轻拍了我手臂一下:「你个坏人,这件事情你我都要谢谢居股,没有他,我怎么可能住到你家中。」
「居股?」
我忽然想起,韩延年一行的下榻地点是他指定在我家的,我当时心里还当他是没有别的人能支使,就给他这个越鳐王表哥面子出手相助。
现在看来,其实当时只有我一个人是蒙在鼓里。
韩燕儿看我迷惑,就继续解释道:「同意住到你家,一是你这个坏蛋本姑娘第一眼看着不讨厌;二是居股和你父母事先谋划费力为你安排的东海游击将军一职实际上掌控了这东冶港内外航道浅滩和潮汐等的各类水文图样,这些图样对汉军舟师日后行军用兵包括可能的平叛都大有用处。故而韩延年和居股让我住进你家……用美色同你培养男女之情……其实是方便我私下临摹这批文件。我想着既然千里迢迢来到了东冶,寸功未立就被遣返掖廷未免太过窝囊。而且你从长相个性至少比驺力要正直可爱得多,于是就同意了。」
听了燕儿的话,我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件往事:在我还小的时候,父亲每次从北方归来闲暇时都会驾着一叶扁舟前往勘测东冶港周边水域。
他曾同我提到过这东冶港是史前退海形成的。
其中多有沼泽浅滩,平日水浅潮平,没有游击将军府的哨船引航连小小的商船都容易搁浅。
只有持续通过水文勘测,掌握东冶港最新的潮汐和季风等水文情况才可确保大型船队畅通无阻通行东冶港与外海之间。
我记得,那个时候父亲还不辞辛苦地把具体的浅滩分布、信风风时以及此各处航道和海底暗礁一一详细记录标记在各张近百年未曾更新的东冶港水文图样之上。
我小时候在家玩泥巴时就常见到他在小桌上细心编攥修订这些图册,前后花了他数年方告完结。
修订告成之日,父亲显然心中分外欣喜。
年幼的我还曾问过父亲为何要费这么多功夫为修订一堆故纸堆里的海图呕心沥血,而父亲只是怜爱地摸摸我的头,然后踱出门口望向门前的大海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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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水文图样的修订全闽越国除了父亲母亲之外,原先我以为也就只有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