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朝贺过,又拜访了吴太傅和京中的亲友,剩下的时间才能舒舒服服地窝在家里躲懒。陆昔矣午觉才起,没想到就有人给他下了帖子,是户部尚书陆勉邀他下棋。
次日,他收拾妥当,前往陆府。
楚越风这个新年也未曾闲着,下头有些事情要他亲自去处理,在外头待了八九日,回来后便紧赶着入宫觐见皇帝。他到昭阳殿前时,内侍总管陈康迎上来,笑呵呵道:“奴才参见大将军。还请大将军稍等,皇上正和太子在里头说话呢。”
楚越风点点头:“无妨,我在外头等会儿便是。”
里头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楚越风身姿笔挺,站在廊下,忽然觉察有细小的水滴落在脸上。刚刚还有些晴的天色顷刻间Yin沉下来,他慢慢道:“春雨贵如油。”
陈康应和着他的话:“这场雨来得及时,今年一定有个好收成。”
“是啊。”
远处又走来一个人,穿着三品武官的服饰。陈康眯着眼睛,分辨道:“路国公世子也到了。”
路关山走到近前,对陈康点了点头,转向楚越风笑道:“你来得倒早。”
楚越风拍拍他肩膀:“不过比你早了半刻钟。皇上同太子在里头说话,我们还得等一会儿。”
他们俩一向没有什么虚礼,论身份,都是国公府的嫡出子弟,沾亲带故;论地位,路关山是正三品羽林军统领,正一品的国公世子,楚越风虽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比他低半阶,但他身上也有正一品的镇国大将军衔。
路关山道:“早知如此,我便再多用一盏茶了。”他腰带上新挂了一个织金竹叶香囊,一看便是女儿家的手笔。楚越风瞟一眼那香囊,揶揄道:“你最近倒是春风得意,果然是婚期将近。这香囊,是你那未婚妻绣的吧。”
路关山摸了摸那香囊上的流苏,笑而不语,算是默认。楚越风看他那表情,便觉得牙酸。虽然路关山同他的未婚妻相差九岁,但也算是外祖家订的娃娃亲。他未婚妻姓林,父母过世后便被路家接回国公府教养,路关山到这个岁数还未娶亲,亦没有姬妾,也是为了等她。
虽然楚越风耳间曾落过闲言碎语,说林氏当年入府,是作男孩教养的,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了女孩。不过她如今既要嫁给路关山,又肯为他做香囊,想必二人十分和睦。且路关山是独子,自然不可能让爵位旁落。
或许,那林氏也如陆昔矣一般,是双性之身……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路关山见他沉思,笑道:“你难道没有意中人?不然何不请皇上为你指位贵女,也省得你那继母虎视眈眈。”
楚越风道:“我只想有一位心爱之人。其余人,倒还没有那个分量来左右我。”
“的确如此。”路关山点点头,“今儿下了雨,明儿说不定天便好了,还等着灯会呢。”
“是啊,明日是元宵了。”
“你执意如此?”
昭阳殿里头,皇帝按了按眉头,道:“朕自然要去查查,若没有问题,才能放在你身边。”
谢继泽笑道:“我都听皇叔的。”虽是这么说,但在来之前,他已经让人开了库房,打扫起近处的嘉凝堂。
自那日重华宫夜宴之后,他每次见着陆昔矣,都会想起他嘴唇的触感,和酒醉后脸颊上的一抹红。打去年他让人去查开始,便知道楚越风常在陆昔矣处过夜,二人在外头看不出来什么,在家中却举止十分亲昵,形如夫妻。
再不做些什么,只怕他会后悔。
如此闲聊了一会儿,楚越风和路关山便见着谢继泽缓步出来。两人皆行礼道:“臣参见太子殿下。”
谢继泽停下脚步,笑道:“表哥今日也进宫了。”
“是。”
“前两日端和姑祖母入宫,倒说起来今年除夕,表哥吃完团圆饭,便不见了人影,不知往哪里去了。”
楚越风轻笑道:“太子殿下又在说笑了,臣除夕夜不待在家中,还能去哪儿呢?”
二人目光相对,有些东西已在不言中,唯路关山这个局外人,知晓气氛诡异,又不明白为何诡异。只好站在一边,转头看雨。
少顷,陈康出来朝两人躬身道:“皇上在西暖阁见二位大人。”谢继泽又看了楚越风一眼,朝二人点了点头,离开了。
因着下了雨,暖阁里点上了沉香。两人进去时,皇帝正揉着眉头,颇有些疲倦的样子。楚越风从怀里拿出一本账簿,交给陈康,由他呈至皇帝案上。
“皇上,这是明月楼的账簿,臣已核对无误。明月楼去岁七成的营收,都已于两日前存进万通钱庄了。”
外头都以为明月楼是楚家的产业,但这产业实际上是皇帝的。多年经营,明月楼如今已是京城的上流场所,非达官贵人不能进。明月楼不仅方便打探与传递消息,还有可观的营收。这光明正大的银子都流进了皇帝私库,能派的用处大着。
见皇帝随意地翻了翻账本,楚越风又道:“此外,这些日子,臣见赵家有些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