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眼睛中的宁静,是只有真正绝望之人才会有的。七年啊,七年生活在监控下,像动物一样被对待展览,生活在玻璃罩中...
“颜桢你听我说。”那双眼睛刺痛着边越的心脏,对司空所有的恨意犹存却仿佛失去了实质。他到头来不过是个失去爱人的疯子,一个被人利用的蠢货。
掌心不由覆在玻璃罩上,这里太冷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抱抱这个丧失希望的男生,
“你别怕,我尽力救你出去。等他们一来打开这个玻璃,我就...”
颜桢笑了下,轻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还在他们国家,不要为了我犯傻。等下他们进来了,你们找准机会出去。这里是科研城邦的核心地区,飞船应该在不远处就有停靠。”
“我还有个问题。”纪南看得出来颜桢已几乎心死,其实他说的没错,自己和边越如今已经自身难保,救他确实太难,太难。
“你说。”
纪南直视着他那双浓重的悲怆后显得恬淡的眼眸,他记得方才颜桢自己也承认了这件事,所以,
“为什么结契是恶毒的诅咒?”
陆生国数千米大地之下,辉煌璀璨的王宫之中。老国王端坐于奢华至极的王座,头上的王冠耀眼夺目。
“941,你以为失去了定位我们就抓不到人吗?生物搜查显示他们之前就在那架穿梭机上!”
跪在冰冷瓷砖上的男人低着头,不曾有一句辩驳。既然做了,那他便知道要承担什么后果。男人嘛,问心无愧就行了。
“941!是抗命还是叛国,现在全看你给我什么解释。”
“...叛国?”这两个字终于触动了男人冷寂的眼眸,抬眼间不可置信过后,是无尽的嘲讽,
“陛下您告诉我,我叛的是哪个国?”
老国王冷哼一声,目光瞥见站在一旁的老狐狸,不由嗤笑道,“你放走了帝国的契子,放走了我们宝贵的展览品,你说呢?”
“那是大人啊陛下!”941挺直上身,目光第一次真正直视着王座之上的绵羊,
“您忘了当初我们被海洋国攻破,是他一个人守护了一整座城邦。是他甘愿不要官职赏赐永远驻守在前线,是他孤身一人前往森岛决一死战...”
“我们要求他这样做了吗?”
老国王不过轻飘飘一句反问,竟将941所有的悲愤尽数堵了回去。那一刻,他有些恍惚自己身处何处,一生又在为何而战。也许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男人只能轻轻笑了声,
“您说的对,我们没有要求他这样做。”
老国王看着王座之下的牛将军,一个两米多高的大男人在他脚下,也不过如蝼蚁一般。他喜欢这样的视角,也沉迷于把握生死的快感。
罢了,941一生效命于陆生国。蠢是蠢了点,却也值得自己在他临终前提点一句,
“941你朽木难琢,我只问你一句。你觉得,我们草食动物是靠什么治理的这个国家,力量吗?”
“陛下...”一双牛目已不见惊骇,话已至此,多年前的谜团似乎有了隐约的答案。
“941你别忘了,那头老虎出现的这么多年,肉食动物也开始跟着嚣张跋扈。他们信奉他为‘战神’,战神啊。你觉得如果他活到现在,如今位至将军的,坐在王座之上的,还会是你我吗?!”
国王的怒吼响彻王宫,站在一旁的老狐狸身形微颤。他是这座王宫中唯一的食肉动物,每一句话都听得他胆战心惊,酸涩难堪。
941愣怔下,脑海中一切不相关的画面好似有了串联的线索。
大人现世后见到国王的第一眼,便自愿前往前线,还称无请帖永不入王都。
大人战亡前十年,在一次战争中破天荒受了重伤,甚至失踪了数日。随后王宫为表愧疚送了许多东西。大人把所有金银财宝都退了回来,只收了那十盆猫薄荷。自此之后,王宫便只送他这类植物。
战亡前一年,大人回了王宫一次,不过停留数日。他至今都记得那双棕色的眼睛望着满满一庭院的猫薄荷,笑着说了句,“都是给我准备的啊?还真是有劳陛下了。”
战亡当日,他突然孤身前往了位于海洋国东北处的森岛,也就是这场百年大战来一直由龙驻守的核心区域。然后再没回来。
...
“陛下,不会是...猫薄荷吧。大人他,是不是早都知道了...”
老国王冷笑一声未再言语,恰在此时王宫传来通报声,
“禀陛下,832将军已抵达王都,请求觐见。”
一只枯槁的手轻轻一挥,“让他进来吧。”话落,目光甚至没有分给那微微发颤的牛将军一眼,
“传我令,941将军滥用职权,私自释放宝贵的陆生国战争资源及展览品,且顽固不化,毫无悔改之意。以叛国罪处理,死刑。择日行刑。”
国王冷漠不容置喙的声音犹在王宫回荡。941不过轻蔑一笑,轻微的一声叮是狐狸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