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缠住,也是脱不了身。
有江宁第一勇将之称的提督福珠洪阿,已经身陷在太平军的人海之中,身边的随从越战越少,此时他和陆建瀛临死前的心境几乎一模一样,绝望、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在他眼中的那些大脚蛮婆,竟个个有如夜叉一般,令他左右无法支拙。
不一会儿工夫,已经身中六七刃。
「陛下,臣今日为你尽忠了!」
在城头上朝着北方京城大喊的人是祁宿藻,身为文官的他,自不会和武将一般到城下去杀敌,只能日夜盼望向荣的大军能够及时赶到。
可他望穿秋水,等来的却是太平军破城,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旗人丧命于屠刀之下,这比杀了他的父母还要令他难受痛心。
话未说完,噗的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城下,七八杆长矛一起扎进了福珠洪阿的身体,可福珠洪阿依然屹立不倒,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挥舞着战刀还想着扑上来斩杀太平军。
洪宣娇见他大势已去,便对谢满妹道:「斩杀福珠洪阿的大功便让给你了,我到城上,去杀了祁宿藻那清妖的走狗!」
谢满妹听了,当即上前,扬手便是一刀,干净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可怜那江宁提督的脑袋,便如同皮球一般,骨碌碌地滚到了脚下。
洪宣娇带着几十名女兵登上城楼,还不等她动手,那些女兵已经蜂拥上前,将祁宿藻连同布政使盐巡道涂文钧、宁知府魏亨逵等人的脑袋也一并削了。
「西王娘!」
刚斩杀了福珠洪阿和祁宿藻,洪宣娇和谢满妹正要带着人马继续在满城里搜杀敌兵敌将,忽然从西华门处奔入一骑,跨坐在马背上的是一名娇滴滴的女子,也是身穿黄袍红靴,只是头上没有裹巾帕,戴着一定亮闪闪的角帽,两束红缨挂在耳边。
这人不仅长得清秀俊丽,而且嗓音也如莺蹄般婉转,似乎和杀气腾腾的战场格格不入。
「九妹,你来此作甚?」
洪宣娇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急忙将半个身子探出城墙,见是女营的后军军帅朱九妹,不禁疑惑地问道。
朱九妹虽然也是军帅,但和别的女将不同,她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若要论上阵杀敌,自是不如其他女军帅,但掌簿文书,却头头是道。
如今,她既是女营的后军军帅,又是天王身边的宠姬,只是不知她今日为何也上了战场。
朱九妹展开手中的大旗,这也是一面黄底绣花大旗,只是和傅学贤手中的东王旗不同,四周俱是龙纹镶边,上锈「天父天兄太平天国天王洪」
几个大字。
朱九妹道:「天王下诏,已令北王六千岁,翼王五千岁在秦淮河边设下除妖台,满狗老幼,全部押往除妖台处死!」
「好!九妹,我这就把俘虏押去除妖台,你也尽快知会林丞相和李丞相!」
洪宣娇答应一声。
秦淮河,江南贡院。
紧跟在先锋营后面进入江宁的北王韦昌辉和翼王石达开等人,已经在贡院前扫出一大片空地,柴薪堆得比山还要高。
被各营俘虏来的数千旗人,全都被赶到了一处,用柴薪围了起来,他们痛哭着,哀求着,场面无比凄惨。
「将军,我的孩子还小,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一名二十多岁的旗人少妇紧紧地拉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哭求道。
少年年纪虽小,却已长得比成年人还要魁梧,白净的脸蛋上,两块黑色的胎记异常引人注目。
胎记长在少年的左右眼袋上,彷佛生了四只眼睛一般,如同神魔在世,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他冷眼瞧了那母亲一眼,抬起一脚,将那母子又踢会柴堆之中,骂道:「满狗,当年你屠戮我汉人同胞,今日也算你们罪有应得!」
围在除妖台旁边的江宁百姓,一脸漠然,既没有对那可怜的母子露出怜悯之意,也没有对太平军的血腥屠戮站出来指责。
虽然太平军不分老幼妇孺,冷血地屠杀旗人,让他们心感不适,可一想到旗人平日里对他们的欺压,便也觉得报应不爽。
天王、东王之所以没有让前锋营的人在满城里把所有旗人都杀光,而是押到外城的除妖台上来,正是想让江宁的百姓都看看,满人皆可杀。
同时,也借此宣扬军威,表明和清廷势不两立的决心。
北王韦昌辉长得又瘦又矮,形如猴子,但瞳孔里的杀气,却不比还在满城里杀红了眼的太平军将士还要凌厉。
他站在除妖台上,大旗一挥,喊道:「烧!」
数十名弓弩手拉上火箭,同时朝着柴堆上放了过去。
早已被洒满了硫磺和火药的柴薪一遇着明火,烈焰便轰的一声冲天而起。
顿时,被围在火中的旗人一片鬼哭狼嚎。
在猎猎的火声中,有人在大喊:「今日束手是死,反抗亦是死,都冲出去,跟长毛拼了!」
这似乎提醒了正在等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