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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城的规制,自明太祖建都以来,一直没有发生过太大的改变。
前明的大内皇宫犹在,只不过如今已被改作满城。
有清一朝,凡大城重镇,皆设一满城,顾名思义,便是由旗人居住之所。
放眼天下,总计满城二三十座,有些为城中城,有些在城外另设一城,唯有旗人可进,汉民一律不得入内。
而江宁满城,正是明故宫的所在。
陆建瀛本想着让去求满城守将江宁将军祥厚出兵,助其协防金陵,没想到,从两江总督府直到满城墙基,竟未见到半个八旗兵。
到了满城的西华门下,大呼开门,可城上的祥厚竟对他不理不睬,打死也不肯开门。
原来,江宁将军爱新觉罗祥厚见陆建瀛屡战屡败,先后丢了武穴、安庆等处江防
,早已心生不满,暗中上书弹劾了陆建瀛。
咸丰帝看到奏折后龙颜大怒,当即下诏,就地撤换陆建瀛的两江总督职,由祥厚接任。
这事陆建瀛不知道,但祥厚心底里门清,眼下皇帝的诏书已经在路上了。
再过几日,等传旨的公公到了,他就能接替帝师,走马上任。
因此,他完全没把陆建瀛放在眼中,关起内城城门,坚守不出,任由陆建瀛在外城自生自灭。
这也是洪宣娇带着女营的敢死队杀进仪凤门后,未见一个旗人的原因。
而就在陆建瀛被拒于满城之外后,心灰意冷的他不得不又重新折返总督府,作死战计。
不料还没回到府上,却迎面碰到了前来查探虚实的太平军女营。
谢满妹一马当先,手握战刀,杀进敌群。
眨眼之间,便如砍瓜切菜一般,剁翻了三四名随从。
乘在轿子里的陆建瀛感觉到脚下一阵摇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得天地倒置,哗啦啦的一声,连人带轿,都倒在了地上。
可怜这位咸丰的帝师,被摔得头昏眼花,差点没昏厥过去。
混乱中,他听到有人在轿子外边扯着嗓门大喊:「不好!快逃,长毛杀进来了!」
一听这话,陆建瀛更是心慌意乱,急忙手脚并用,从轿子里爬了出来。
他本以为自己堂堂两江总督,摔在地上,好歹会有人来上前扶他。
却没想到,钻出轿子一看,自己的那些随从早已作鸟兽散。
再看那些长毛,虽然都是女人,却个个凶神恶煞,有如夜叉一般,当即也没多想,拔腿便逃。
风骨归风骨,但真当大难临头,陆建瀛还是被与生俱来的恐惧支配,出于本能地逃了开去。
他本就不是一个能上阵打仗的将军,虽然治理地方的能力还过得去,可现在这些能力派不上半点用处。
而且,即便是战死,他也不愿自己折在几个女人的手中。
此时的陆建瀛,还不算真正到了绝路。
他依稀记得,离此不远的所在,便是小校场,只要能躲进校场之中,料想这几个女长毛一时半会也要不了他的性命!年过六旬的陆建瀛腿脚已有些不便,一路上俱是跌跌撞撞的。
好在身后还有几个不要命的随从在和女长毛们打斗,算是暂时为他挡住了危险。
他一脚高,一脚低地,也不知跑了多远,已是气喘吁吁。
抬头一看,终于到了小校场。
平时里驻满了官兵的小校场,如今却空空如也。
当祥厚得知长毛炸毁了仪凤门城墙后,等不到圣旨传至江宁,便提前行使起了两江总督的权力,把城内各营的兵力都调进了满城之中,留下一座空城给陆建瀛。
「陛下,老臣今日为你尽忠了!」
无力回天的陆建瀛忽然跪在地上,悲怆地大呼起来。
「陆制台,快走!长毛追过来了!」
留在陆建瀛身边的,只剩下三四名随从。
他们一见大人如丢了魂似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不由分说,一把挟起了他,继续往南逃去。
尽管逃跑所剩的生机寥寥无几,但继续留在小校场,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趁着长毛还没有大举攻城,暂时先把陆建瀛找个地方安顿起来。
六神无主的陆建瀛被几名随从挟着,早已丧失了求生的意志,跌跌撞撞地往南逃去。
刚走出四五里地,到了黄家塘,沿途的大街小巷,家家闭户,任谁也不敢出头来接纳这位他们曾经的父母官。
「狗官,哪里走?纳命来!」
就在陆建瀛等人慌不择路之际,忽然身后响起了一声娇叱。
只见一名身披黄袍,头裹黄巾,额上压着银冠的女将,手握长刀,紧追上来。
陆建瀛见她虽然长得眉清目秀,可是一对杏眼剑眉上,杀气毕露,宛若前来向他催命的死神,顿时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
女将上前,手起刀落,接连砍翻了几名随从,当即又是一脚,踢在陆建瀛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