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攥紧拳头,试图钻进一个并不存在的壳里保护自我。白添掰开他的手指,仔细地将每一处被烫伤的地方涂好药膏。
陆茗又回头看了一眼,白添半跪在床上,低着头翻他的手掌,神情认真地像是再给他戴戒指。陆茗心头一动,想起他在沙滩哄白添戴上的那枚戒指,也许早就被白添扔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
陆茗不再挣扎,很平静地对白添说:“你去外面看一下圆圆。”
白添说了一声好,可是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握着陆茗的手指贴着自己的额头,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干涸,留下一个永远不能恢复如初的伤痕。陆茗倒吸一口气,蜷缩起手指。
白添说:“我刚才的样子肯定吓到他了,我们不应该在他面前吵架。”
陆茗随口敷衍地嗯了一声,他小时候见多了这样的场景,从未觉得这是不应该。
白添出去又进来,压低声音对陆茗说圆圆睡着了。
陆茗感到一丝愧疚,他确实不能算作一个称职的父亲或者母亲。他抬眼看着圆圆,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上,移到白添脸上。比起他,白添更像是圆圆的父亲。白添有数不胜数的感情可以挥霍,陆茗只有可怜的一丁点,几乎都用在了白添身上。
陆茗抱着圆圆,白添负责开车,他们之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白添带着圆圆给他送晚饭,然后接他回家。
以防圆圆起夜,回到家白添特地把他叫醒了一次,圆圆睁着睡意朦胧的大眼睛,第一眼就看见陆茗,一脑袋栽进陆茗怀里开始撒娇,嘤嘤哇哇的也不知在说什么,无论如何哄骗都不肯撒手。无奈之下陆茗把圆圆抱进卧室,他已经很久没和圆圆一起睡,因为嫌圆圆吵闹。
不过现在的圆圆很乖,不像从前那样看见就让人心烦。
陆茗很是难得和圆圆玩了一会儿。他把圆圆的小玩具散落在房间各处,每说出一个玩具的名字,圆圆像小狗一样扑哧扑哧爬过去捡回来,摇摇晃晃地跌在陆茗怀里交给他。
圆圆的身体软乎乎,一头撞过来的力气倒是很大,陆茗差点被他撞倒。
圆圆Jing力消耗了大半,到了睡觉时间眯着眼睛很快就睡着。陆茗换了睡衣也躺在圆圆旁边,本来睡意很重,而当白添走近卧室,陆茗在那一刻就清醒过来。
白添身上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刚才应该是去处理伤口了。
陆茗仍然合上眼睛装睡,打算把办公室发生的事情就这样掩饰过去。至于照片,他明天还有时间去解决。
白添也像以前一样,侧躺在陆茗身旁,抬起手臂搭在陆茗的侧腰。
就在陆茗以为白添就要这样睡着的时候,白添开口了。
“在我第一次看见圆圆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陆茗像是被人泼了一身的冷水,寒气从骨子里往外冒。
白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专门说给装睡的陆茗:“我在想,做你的孩子真可怜。乖的时候你才会施舍一点点爱,不乖的时候连看也不愿意看上一眼。你说,是不是很可怜?”
陆茗手脚冰凉,他很清楚白添已经看出来自己是在装睡,然而他依旧僵硬着身体,紧紧闭着眼睛。
白添拥着他的后背,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同床共枕,各怀心思,也能一觉睡到天明。
第二天陆茗起的很早,沉默地吃过早饭就赶去公司,没想到在公司门口遇见了结束休假立刻准时上班的陆英。陆英沈灵在欧洲玩了个遍,回来时不仅人黑了一个度,连手指上都多了一个戒指,一看就是沈灵的审美。
陆英也很惊讶陆茗的早到:“没想到你今天来的这么早,沈灵还说上午要去你家里把圆圆接回去。对了,我不在这几天,圆圆在你那里没出什么事情吧?”
有白添这个超级nai爸在,自然不会出事。
陆茗说:“大哥,我好歹也是圆圆的爸爸,在我这里能出什么事?”
陆英抿嘴,不置可否。
陆茗跟着陆英进了办公室,把陆英去度假以来的所有公务汇报了一下。陆英不在的时间,陆茗确实做了不少事情,和连华柏的项目也差不多谈妥了,就连对他挑三拣四的陆英也很难得地夸了他几句。
陆茗得寸进尺:“既然我这么辛苦,陆董就给我放两周假吧。”
陆英干脆装作没听见这句话,陆茗觉得稀奇。按照陆英的脾气,居然没有直接骂他,可见陆英的心情非常好。
陆茗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正在翻和连华柏合作的项目,忽然想起刚才陆英提起沈灵要去他家里的事,立刻拿起手机打给白添。
他打电话的时候没想太多,在等待接通时,紧张的心情变成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虽然他和白添都努力维持着往日的气氛,但是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在这份平静下其实隐藏着波涛汹涌。
“怎么了?”白添声音如常。
陆茗也装作若无其事:“家里有没有来人?”
白添说:“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