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渊在门口守了半个小时,等沈恣满脸倦容睡沉时才离开,虽然他坚持认为这枪挨的不值,但果然符文青那边儿态度扭转,一下午慰问了三次,他都顺从沈恣的意思婉拒了,是有意要吊吊这个直性子。
下午周渊先到宅子跑了一趟,庭院的花草没人搭理叶尖儿都晒的枯黄,石缝里也嵌了两三层泥灰,他看着小时工把院子整个大翻新一遍,里屋就简单换了两床被褥。
自从程粲不住这里,沈恣就再不着家了,工作忙是一回事儿,主要还是嫌空,像丢了孩子的老父亲。想到这儿,周渊禁不住为这个不好听又恰当的比喻笑了。
情动转圜,还有余地。
入了傍晚,没等沈恣打电话来催,他到医院把人搀上了后座,打着方向盘朝偏离市区的地方开去,期间不住透着车镜观察沈恣的脸色。
实在算不得好。
虽然枪是自己人开的,有分寸,伤不到器官,但到底是一个火灼的枪子儿穿了筋rou,疼一分也不会少。
隔着车窗都觉得一股热浪焦味儿,沈恣又坚持要回那个小屋,恐怕伤口会发汗感染。
“沈哥,要不今天就别去了,我去劝劝小粲就行,肯定把人给你接过来。”
周渊虽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没底,小粲心伤的厉害,搁以前见沈哥一面再大的委屈都消了,现在沈哥哄他这么些天,也没见领人回来,自己就更没办法了。
沈恣额上落汗,鼻根微微发皱,偏了市区以后的路面不太平,每一次颠簸都会让他流畅的下颌紧绷一分,半眯的眼睛专注看路,照样一口回绝。
等到了地方,沈恣让周渊把车停到垃圾桶旁边儿,非要下车翻垃圾,周渊气地发笑,把负伤后态度还算温和的沈恣堵在车里,自己打着手电筒把大小三个绿皮垃圾箱扒拉个遍儿,棍子一撇,重新上车。
“沈哥,真没有,一点儿米粒都没有。”
周渊这么汇报,也敌不过沈恣非要下车看,他只能脱了外套遮住沈恣的受伤的腰,用手赶着肥润的蚊蝇,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垃圾,翅膀扇的比飞机都响。
沈恣一面掩鼻,曲腰来回看了两遍,周渊的胳膊都举酸了,人才退回来,好歹是上楼了。
“流血了。”
这边儿也没能照明的路灯,等上到走廊趁着门头灯周渊才吸气惊呼一声,围在腰腹的纱布上渗出一团嫣红,顺着密匝的白布纹路缓缓流窜。
沈恣低头扫了一眼,继续往前走,快到走廊尽头时停驻原地,颀长挺拔的身姿依旧板板正正,脸色却异样的惨白,滞在空中的手掌渐渐虚握成拳,门缝透出的一道微光打在他食指骨节,指尖颤着落回下去。
他竟然有些不忍敲门。
沈恣恍惚中将头低了下去,硬直的羽睫彻底将浅剩的眸光也压了下去,转身又退回到旁边的屋子,拍拍周渊的肩头,嘴角吃力地牵起,“走吧,明天早上再来。”
周渊还想再说些什么,沈恣却立刻进门,啪的一声就把门反锁了。
周渊站了一会儿才下楼,车开出去十几米又忍不住折了回来,踩上楼轻敲沈恣最初停步的那扇门,整栋楼只有一屋亮着,微弱的灯光掩住了两人的几句交谈,在静谧中淡出。
走廊匆匆掠过身材健壮的男人,重新步入幽暗内的背影稍显落寞。在门口呆站的小人面目似乎模糊起来,地板上的投影像被风吹颤了一般,过了许久才关上了门。
沈恣进屋后撕开粘连在伤口的上衣随手掷在桌上,低头细看一眼侧腰血迹斑驳的纱布,背后一层热汗难捱,濡shi了身上的绑带。
这枪打的很有技巧,伤不算重,但为了让场面骇人些,中枪之后他第一时间虚压住伤口,让血流多些才处理,失血过多让他的躯体和唇色都发白,走路也有些轻飘,眩晕感很快让他不得不躺在床上缓和。
他又差点儿算计了程粲的感情。
沈恣没有早睡的习惯,即便是强迫自己入睡,也还是到夜深才勉强合眼,疼痛和汗ye近乎是煎熬,睡眠比平时还要浅,听到第一声哽咽时,他立刻就从床上翻了下来,吃力地挪到门口。
门把手都被握热了,沈恣还在犹豫,门外哭腔更甚,把他的心硬揪了起来,叹口气还是把门打开了。
脚底蜷缩的一小团很快昂起一个泪shi的哭脸,在看到沈恣腰上的血迹后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向后一倒瘫坐在地上。
沈恣捂住腰蹲下把程粲拖起来,夹在胸口半抱半拉地把人弄到屋里,开灯前特意用掌心护住了伤口,用指尖帮程粲揩去下巴挂的泪,刚擦掉两颗又冒出来一堆。
沈恣彻底拿这满脸小金豆没了办法,换用整个手掌去抹,实在擦不干净就板着脸恐吓,“不许哭了,听到没有?”
程粲才抿嘴,只是不敢哭出声,眼泪还是掉,咬着牙不吭声。
沈恣内心一阵酸涩,冒出来的声音有些颤,“不要哭了,总这么爱哭,我教过你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掉泪,怎么还没学会。”
“疼……”
程粲说的脸都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