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从事护工的第六年,没想到这么快我就为那个人服务四年了。他是一个任何人在第一次见到他时,都会觉得是个和其他老人尽不相同的人。我想,这或多或少和他曾任职过Chief of Department有关。
那个人的身上包裹着厚重的肃穆感,当他抬起眼打量你时,那种带着压迫的眼神似乎可以径直穿透你的rou体,直截了当地断定你的灵魂,所有的污糟肮脏的过往都会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哪怕是他面色苍白缠绵病榻的时分依然不减锐利,这种强烈的暴露感让我浑身难受。
好在那两道目光并没有在我身上停留过久,以及,他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是个难相与的人。
他同我说,其实他很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这次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曾经的属下实在太过絮叨。
“我明白了,我的工作是另一个人强人所难得来的。”后来我曾对他这么说道,他也同我一起大笑起来。能遇到这样一位客户,这对从业我们这一行的工作者来说,无疑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名义上或者事实上,我才是护工,但实际上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机会能展现我的专业能力:他不是一个虚弱的人。相反,只有在我第一次见他时,他是实打实生病了。后来在与他相处的可以说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几乎没见过他的身上有什么不适。以至于,在一些平和闲暇的时刻,我会打趣他请我来当护工纯粹是在浪费钱。到了这个时刻,他常会嘴角向上弯起,上唇与下唇合缝抿着,微笑着摇摇头。
你看,我说了他是个好相与的人。
我猜测,他应该是那种在氛围良好的Jing英世家长大的人,他会因为不堪下属的唠叨而接受一些好意,但其他时候想看这个人为谁改变生活习惯和原则,根本不可能。即使到了他这个年纪,别的人没准要靠呼吸机过活,他依然能坚持每天雷打不动地负重晨跑,跑完还可以根据当天的状态进行一系列个人训练。
这么对比之下,好像我才是风烛残年的那个。
他从不苛求他人要和他一样锻炼早起,从不对我念叨这些。哪怕我几乎每一天,都比他要晚得多才醒。赚着这份钱,着实让我良心有愧。我也曾想试探过,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在意。最后的结果就是在那两道宛如测谎射线的目光下,我选择闭上我的嘴。
我是很想看一下我当时的表情,只是之后我们都没再谈论过这件事,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按我理解的来看,这是来自于他坐拥一栋三层别墅的底气。
那个人在完成早上训练后,会坐下来和我一起吃早餐。我包揽了全天的吃食,他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而他的好相处还体现在了这方面:他不挑食。也几乎不会对菜品的味道诸多挑剔,我承认我在烹饪上有一定的技巧,但他的这种表现也着实让我很感激。有时我也会问他,味道到底怎么样,不需要勉强自己吃难吃的东西。
“我认为这并不算得上是什么问题,你做的饭很好吃。”他回答我的时候,正坐在工作台前,做着一个蜜蜂形状的木雕。我对艺术或者说雕刻并没有出众的鉴赏能力或是学识,我能看出来的只有:他切实地擅长很多事情。不知道这是不是出去他外表之外,在读书会中异常受异性或者同性欢迎的其他原因。他们总是在为了下一次谁要坐在他的周围而争论一番,哪怕这个中心人物对自己的私隐总是避而不谈到了有点冷酷的地步,他们也依然孜孜不倦地想要获取他的一些信息。而我就是这个被围住套取信息的受害者,其中最过分的莫过于他总是把我单独晾在这个人群中心,好让他可以自在地阅读或者发表自己的观点。念在他不会苛责于我的起床时间和厨艺,我也乐于帮他解决这些小麻烦,这大概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
我猜测他是一位独身主义者。我只在少有的几次进入书房帮他晒书或整理书架时,见到过书桌上他和父母的合影。除此之外,这个房子里没有其他任何一丝异性或是其他人生活过的痕迹。可我并不能笃定,他提到过不喜欢被人探究隐私,曾郑重地和叮嘱我不要向其他人透露关于他的信息,在这个准则面前,我也无法触碰到更多关于他情感上的风声。
即便如此,也有一个不得不让人在意的地方——他有一个总是带在身边的全木包边封制的木盒。
那个木盒没有任何的开口,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以我对我自己的清晰了解,我如果碰过或者拿着观察过了,我的反应一定骗不过他。哪怕我确实好奇,也敬而远之。我能确定的是,那个木盒里是某种ye体——来自于我听到的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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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业将手里的花像往常一样放好,然后依着商决墓碑旁的草地双手枕头席地躺下。初夏的阳光刺在眼皮上让他有些许昏沉,他眨了几下眼睛,自顾自地开口道:
“我之前病了,所以没来见你。”他虽然记得自己是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