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
王镜澄马上说:“你愿意一直住着都可以。”
“不是不是,就两周,真的就两周。我过年回来就搬走。”
王镜澄不知道一下子涌上来的巨大失落感是什么,好像要把他拉到海底。但他手里的动作没有停顿,白瓷勺在青绿的粥碗里来回搅动:“嗯。”
“茉莉的话,我还挺想带走的,但如果你希望他留下,我就不带他走了。”
“茉莉我会照顾好。”王镜澄打断他,语气有点生硬,似乎是硬生生将茉莉抢过来。
“好吧,那你能不能多给我发茉莉的视频啊,我还想……”王镜澄没有表情,苏子维声音小了下去,不再说话。没心没肺的茉莉在他脚边啃咬拖鞋,苏子维低下头去看猫,避开眼前的尴尬。
苏子维说要走,是因为他没法继续和王镜澄住下去了。换句话说,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他的房东了。
三天前,苏子维在楼上练习,王镜澄上来看他。他想起自己《奥兰多》练得差不多了,就说跳一段给王镜澄看。
“这边要有人配合扶一下,我就拿椅子代替了。”苏子维要去搬椅子,王镜澄说:“我来吧。”
“唔,那就站在这里,你看见我过来,就单膝下跪,托住我的手。然后跟着我走到这边,我会后仰,稍微托我一下。”
苏子维迎着王镜澄走去,他果然配合地单膝下跪,伸出一只手。他俯下身,王镜澄的脸离他太近,他能闻到对方皮肤散发出的润肤露气味。这时,他突然感到喘不过气,浑身的皮肤表面仿佛流淌着一层静电。
心跳漏了一拍,就是这种感觉了。
三十二
高中时,他趴在桌子上,脸贴近那个男生的卷起的校服衬衣,几乎能贴到带着体温的布料。他看见布料上的细绒毛轻轻颤动。后来那个男生告诉苏子维,苏子维贴近他时,他感到心慌,仿佛突然失重。一见钟情,那就是他的初恋了。
控制自己不要再向前倾比控腿更难,苏子维几乎要亲上对方的鼻尖。他不敢看王镜澄的眼睛,垂下眼帘盯着他的鼻梁,等待下一拍响起。
苏子维转身向后走去,王镜澄轻轻跟了上来。他微微后仰,结实的胳膊托住了他,他就势向后倒,整个重量依附在王镜澄身上,腰软的像要折断。苏子维跟着音乐挑胸而起,继而T恤依依不舍地脱离温暖的胳膊。全部的肢体接触结束了。
苏子维感到一阵不安。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王镜澄时心里有鬼了。王镜澄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依旧是一张没表情的冷脸,看不出变化。
和王镜澄呆久了,苏子维学会了从不变的表情中阅读他的情绪。这种阅读并不是指他发生情绪变化时有什么可以确切描述的变化,更像是直觉。他小时候常被欺负,骨子里刻上了自卑和胆怯,用此变得善于察言观色。尽管他善于交际,个性活泼,处在人群中总是焦点,一但感受到对方的敌意,就会表现出回避或讨好。
出于最初对王镜澄的恐惧感和情绪感知方面的天赋,苏子维习得这项技能比王镜澄身边的其他人都快。如果王镜澄生气了,他会感到对方呼吸增快,脸皮绷紧,额头两侧的血管充血,浑身散发出压迫感。但这种变化并不是眼睛看见的,是机器都检测不出来的,极其微妙。
苏子维喘着气儿,思维有点混乱。自己快要喜欢上王镜澄了。
直男是一条公认不能碰的红线。喜欢直男,除了得不到回应,还意味着对方可能因此讨厌你远离你,对方可能只是和你玩玩,对方可能突然转身去和女人结婚。这种故事听的太多了,苏子维对于这条线是很警惕的,他绝对不想掉进这种漩涡中。
他反思了一下,自从经过茉莉那件事,自己和王镜澄走得越来越近了。而且在自己有意无意的放纵下,近的有些过分了。他甚至悄悄探向了楼下,这周摆了盆绿萝,下周在沙发上放了靠垫,再下周冰箱上贴了磁铁,王镜澄好像都没注意。
王镜澄现在对自己不坏,其实还挺好。苏子维越想越偏,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比较幼稚?很好玩儿?像个小宠物?
呸,苏子维想起茉莉就生气,那个小白眼狼。茉莉只有王镜澄不在的时候才颠颠儿跟着苏子维,吃饱了就追着球满屋子疯跑,从来只睡在王镜澄腿上,不会睡在他腿上。明明是自己整天替他Cao心,每天回来累的要死还得拎着他的脖子给他上耳螨药。
苏子维的思绪又拉了回来。
在陷得更深前逃离吧。等自己搬走,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王镜澄用筷子叉住白煮蛋蘸酱油。他头发还没来得及梳,软软地垂在头两旁,不像平时总是整齐地向后梳拢。苏子维在想象中伸出手把王镜澄的头发拨到两边,再给他戴上平时那副眼镜,就变成了平时的王镜澄。真好,自己看见了别人没见过的王镜澄。他忍不住把手机放在手里,调到相机界面,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偷偷按下拍摄键。
王镜澄没发现,站起来收拾碗筷。苏子维忙收起手机:“我来吧。”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