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去参军。”
看苏子维不懂,林小筠补充道:“参军回来,读研究生有优先选择权,可以读喜欢的专业。”
“子维啊,不懂事儿有时候真的很伤人。我那个时候,就是太得意了。得意,就是那种过度自信,目中无人的样子。我从小过得太顺了。”林小筠盯着苏子维的眼睛。房子空荡荡的,两人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方留下一颗挂过时钟的钉子。
虽说林小筠和老师提起的时候,并不知道王镜澄考了余老师的研究生,但这事让她第切切实实地认识到语言的重量,成为她心里脱不开的罪。
“真的,一点小事有时候会改变人的命运。我一直很怕王学长因为这事过得不好。其实他不是坏人吧,只是在这方面和我们观点不同,”两根单薄的一次性筷子夹在指间,筷子上沾满了油,“看着他现在好像也不错,不过经过这事,应该更讨厌同性恋了吧。”
配餐的可乐长时间没有喝,罐子上挂满了大滴水珠。
林小筠突然回神,直起身子,拿开支着下巴的手:“哎呀,不过他恐同是真的,住一个屋檐下,你可小心点,照顾好自己吧。”
林小筠在楼下等,汽车发出嗡嗡的声响,已经发动了。苏子维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旧房子,有点舍不得关上门。钥匙马上就要交还给房东了。苏子维来的时候,这个屋子只有四面千疮百孔、沾满灰印子的墙,以及老旧的沙发、突兀的铁架床、简易木桌和不配套的椅子。有些东西是带的走的,比如挂钟,椅垫,衣架。有些东西是带不走的,比如挂钟的钉子,换过的门锁,还有日落时西面的太阳。这房子因为朝西,才便宜些。
苏子维想起来,自己膝盖受伤那回。他摔倒后,当时还能站起来,笑着跟同事说,没事没事,你们先走,我休息一会就好。等他再想站起来时,左腿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剧痛。同事都走光了,他坐回椅子里,喘着粗气,给林小筠打电话。苏子维打了十几个,可是她在实验室里,没有接到。
他放下手机,抬头,练功房的阳光从西南落到西面,金黄的,分外灿烂。那时苏子维忍不住想哭,不知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夕阳。
等林小筠终于从实验室出来,赶来接到他时,天已经黑尽了。他记得细瘦的女孩从侧面抱住他的腋下,找不到合适的方位用力。腿上的无力与疼痛和眼前的尴尬局面占据了苏子维全身每一寸血管。两人都急得一头汗,分不清有没有眼泪混在其中。
林小筠没问他,为什么不打给男同学或者男同事。当年的同学要么四处分散,要么变成同事,关系早就变了。
那时林小筠刚刚考博结束,泡在实验室疯狂补实验数据,忙得整个人脱了形。她倒在病床边的躺椅里,笑着说,这是她最近睡得最早的一回。
苏子维半夜想上厕所,硬生生憋到天明,不忍心叫醒她。
十一
老房子有一条公用的开放走廊,冲着外面。林小筠在楼底,不耐烦地摁了一下喇叭。走廊被老年人种满了花草,遮蔽了视线。要左右挪动头,才能看见走廊尽头的苏子维。
苏子维已经检查房间多次了。他看着空荡荡的屋,最后一次关上这扇总是咣咣响的防盗门。
和王镜澄同居一室的第一周,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两人相安无事,除了叫房东修了一下煤气灶,苏子维基本没有和王镜澄说过话。王镜澄每天一早出门,八点半回家,隔天还要出去夜跑一个半小时。苏子维九点才起床,下午去上课,回来时王镜澄基本不在。周末苏子维教儿童班的课两整天,时间又错开了。
除了做饭,苏子维基本不在楼下呆,厨房王镜澄也不会用。而王镜澄呢,自从苏子维搬进来以后,衣服都不上楼晾了。楼上装好大镜子的客厅被当作舞蹈房,侧面墙上挂了两幅马林斯基剧院的剧照。南面的角落被留开,白色纱帘下扔了一个柔软的懒人沙发和一个木质矮几,矮几上摆了一盆铁线蕨。一周前还满是灰尘的地方,被居住的痕迹填满。
楼下依旧简洁得过分,透着几分浅淡的松木香,不着丝毫烟火气,好像没人住在这,又好像主人刚刚走开。
除了为重回剧院做身体准备,苏子维在家闲得发慌。王镜澄去接佩佩时也是准点来准点走,苏子维渐渐忘了王镜澄的Yin影,开始忍不住往楼下看。华丽的水晶花瓶静悄悄站在电视柜上,看得他心痒。地铁站出口卖的紫玫瑰与黄玫瑰,搭配几支满天星,插进去正好。
在苏子维忍不住对楼下动手之前,他终于回归剧院了。
大半年没有上台的苏子维早被取代了舞台中央的位置,同事也不见得多欢迎他。但苏子维很开心。云上芭蕾中心的课减了一半,苏子维却更忙了。刚回剧院的日子被汗水填塞。尽管苏子维能力出众,想回归,也要付出双倍的努力。他觉得能量逐渐从四面八方回到自己的身体,让他恢复旧日的闪闪发光。
此外,苏子维拿到了一个不知能不能上演的先锋剧剧本,《奥兰多》,改编自弗吉尼亚?伍尔芙的小说。他粗粗翻了翻,一下子没看懂。记得林小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