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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布兰登掌握方向盘,行驶在一条蜿蜒的双线道上。
每到这时节,北方总会飘降细雪片片。尤其是托玛斯山群,Yin魂似的雾气总是不肯罢休。它们霸道地窜夺每一吋空气,直到将一切全数侵占。
而观看这千篇一律的风景,无疑是件令人倦怠的事。于是布兰登只好转响音响,随意切换了一个电台。
这时电台正播放一首曲子,歌名没听清楚,只听见一个磁性女声竭力唱着:「若你寻觅真实,请别找我。最好你永远纯真无邪。因为唯有活在自我世界,你才能守住净土一片......」
这几年,说来布兰登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怎么过的。
继那件事后,转眼又过七年。期间,布兰登如其所愿的戴罪立功,并且因由复职后几年不分日夜的办案,他一路升官,现在被分发至繁荣的一级都市,也是艾瑞克曾经居住的A市。不过三十岁的年纪,便担当位阶极高的总警司一职。
社交场合中,人们总称羡他的际遇。对于这些言不由衷的客套话,布兰登只谦虚地微笑应承。但唯有他自己晓得,他的状况并不如表面的好——不知为何,这些年,布兰登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并且这是不管破获再多悬案、拯救再多人质、赚进再多金钱与赞赏,都无法填补的空缺。
其实,布兰登一直知道原因是什么,只是从来不愿面对——或许人类总是如此,不愿承认伤处,唯恐意识自己并非坚不可摧。所以每个梦回惊醒的夜晚,布兰登只是不断地催眠自己,赶紧投入工作;忘掉那晚,忘掉那人,忘去一切。
却不料,这伤口就像繁殖力极强的菌。一旦不正视它,它便扎根长居。等到猛然惊觉时,灵魂深处早已蛀食溃烂。即便再好的医师也回天乏术。
所以渐渐的,布兰登不敢再多睡眠——他始终无法忘却那双碧绿眼眸,仿佛一阖上双眼,那抹喷溅空中的红花还历历在目。
为了解决这个处境,他甚至买下A市里艾瑞克曾经居住的住宅,希望能借此消灭一丁点的不安感。但同时,他也清楚,自己终究是无法敌抗那日渐壮大的心魔。于是相隔七年的这个圣诞假期,他终于下定决心为自己安排一个久违的休息时间,正视一切的起源。
总的来说,佛格镇七年间变化并不大。漫走在清晰度欠缺的灰褐巷道中,你几乎遇不到行人。没有倒闭的店,也没有新的店家。一丝生灭的改变也无,仿佛这才是真正的死亡。
抵达小镇后,布兰登首先前往警局。今天的他特别换上一身西装,希望能借着表面的光鲜,遮掩他眼下的青黑。他在副驾驶座放置着一盒甜甜圈,那是今早他排队买的。他相信以它的高知名度肯定能投其所好。
但意外的是,彼得罗恩居然告知他,他已戒除甜甜圈瘾了。于一个友好拥抱后,他便笑着说早在前年健检后,他便已彻底戒断。但即便如此,还是谢谢布兰登的美意。
又在将近一钟头的寒喧中,布兰登得知米兰达莫妮卡,早在七年前离开这座城镇。并且在相隔一个月后,任期未满的迪lun市长也不知所踪。这时,理所当然的,市井又开始流传一些谣言。但无论是真是假,可以确定的是,始终没人能确切说出他们的去向。
拜访完彼得之后,布兰登又前往吉儿费尔普斯的居所——自从家宅遭祝融所吞噬后,吉儿便独自落居靠近小镇入口的老旧公寓——由于出发前已先行联络过了,当布兰登接近目的地时,吉儿就站在门口等他。
透过玻璃窗,布兰登能看见吉儿朝着自己挥手。但布兰登注意到,以往对容貌十分自卑的吉儿,竟然将头发全数绾到脑后了。即便火纹未退,左右面容依旧不相等,但那抹笑容,却明媚得像能融化凛冬的寒温。
布兰登不由得失笑地想:原来所有人都前进了,只有自己仍驻足不前。
但他也由衷为吉儿感到欣慰。现年二十二岁的她,正值人生的Jing华时期。曾经上帝对她开了个残忍的玩笑,让她失去生命挚爱,也剥夺她美好的学生生活。现在很显然,吉儿已经克服一切,她以勇气切身证实生命的坚韧。
向布兰登打过招呼后,吉儿又折返屋里,出来时手上多了两束桔梗。布兰登不明就里地看着她,她将一束递给布兰登,沿路光笑着也不多说什么,神秘兮兮地领着他前往城郊一处。
在历经约莫十五分钟的路程之后,吉儿才止住脚步。这时,布兰登也看见铺着皑皑白雪的山坡顶端,伫立着一块尤其突兀的黑色石碑。但仿佛有所了然似的,布兰登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提起步伐连忙跑近。他伫立在石碑前,看着上头铭刻的字,突然感到一阵鼻酸。
我的存在是永恒的奇迹,这即是生命——2000.01,艾瑞克温斯顿。
他原以为,他再也见不到他。
「沃尔顿先生曾说过,这是《漂鸟集》里他最喜欢的句子。」吉儿轻声说,并将桔梗放在碑前。布兰登深呼吸后,也放下他的。 「我出院回来后,他的尸首由于被佛格镇所驱逐,早已不知流落而处。但我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