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阿罗给我拿来了文房四宝,纸张装订成册,我提笔写下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杜蘅带着凤轿来迎我的那一日也不过多久,却恍然我俩似从前那样相处,却其实不似从前那般轻松。还有师兄出现得好是诡异,我还是坚信他有别的目的,可是杜蘅好像不在意的样子。
写着写着,说是不多,其实也满满当当几页纸,我感叹,以后一定要养成记录事情的习惯,主要是我身边的人尽是不正常的,我遇到的事情也着实有趣,我怕不写下来当个证据,以后回忆的时候他们肯定要否认。
比如杜蘅让师兄去守门之后对我说了句有赏,我听得分明,晚饭的时候他就跟我装失忆,我好气啊,他反倒要跟我清算这些日子因着师兄弄出来的幺蛾子他损失的空闲时间!
我瞪他,我说:“同门又不是同一人,你不能逮着机会就想要压迫我,信不信我谋反啊?”
谋反这个词一定是他这几天听得最多也最不想听的,这皇帝当得个个都要谋反,那也太失败了,还不如他直接退位让贤。
但是他不信,好吧我也不信。主要是我从小在皇宫长大,早就知道当皇帝是个什么累人的差事,要不是杜蘅没有个兄弟可以撂挑子,我觉得他肯定不会接任这个皇位。
我咬着笔头神游天外,杜蘅虽然没大碍了,但是他还是回去自己寝宫睡觉,我一个人独享大床乐得自在,可是我很不爽他不和我一张床睡觉的理由——太医不让,怕我犯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太医说以前我、杜蘅和白戈一起睡一张床的时候我把白戈搞得挺惨,他怕我欺压皇帝,到头来俩人都讨不到好。
好像是为我着想。
我冤枉,那是白戈抢我俩被子,杜蘅被冷醒了就来摇我,我眼都没睁迷迷糊糊的,白戈睡床边,当然是他被踹下床去,确实挺惨,差点断了骨头。
可是杜蘅不要把我弄醒,我当然不会踹人,他又不是第一次和我一起睡了。
我在小册子里写下这件事,心想这太医一定是不愿意他的皇帝屈尊住在冷宫,真是个忠臣。
我快写完师兄的事情的时候,正主来了,我抬眼见他入我房间犹如自家,我皱眉:“有事么?”
他看着我:“师弟真是有闲情逸致。”
我说:“确实没有宫门口当差忙碌。”
他拿出来一包点心放在我桌案上,说:“师弟还是不肯原谅我,无妨,同门情谊总还是在的。师侄来了,这是他给你的,可不是我拿来的贿赂。”
我把开口的询问咽了回去。
他又问我:“说起来我也才见过这位师侄一次,还是他四岁生辰时师父非要摆酒宴请我俩去吃的时候,师弟你跟他很熟么?”
“你放心,我也就比你多见他几面。”
他又跟我闲谈了一会儿,到交班的时候就走了。我在门口与他挥手道别,心里好是同情,他五年前被流放出去,想来那地方实在过于穷苦闭塞,大师侄少年成名都有段时间了,他居然都不知道,还当人家是小人物。
人家妥妥一介神医,才十四岁。
十四岁时杜蘅还是傻愣愣的太子,白戈被他爹数次纠正要学武不成,师兄惯会摆架子说学问,我闷在我家后院往死里练武功。
我颠颠地跑去找杜蘅,按流程我那大师侄应该正在接受皇帝的召见。
大师侄大名叫慕漓原,他生的时候正逢我那喜好云游四海的师姐坐船自漓江往东,船窗外能见漫漫青色,漓江上游流经的就是一片仿若世外的原野,这孩子生来也不闹腾,好像跟那地方有缘一样,师姐夫遂给取名慕漓原。
简单点说就是我那师姐夫一见孩子生了,那一刻脑中思绪全无,只能给他们的乖儿子取一个纪念的名字。
我想我爹娘应该深有同感,我娘生我的时候正是秋风乍起,忒凉,我爹又希望我是个惜物不花钱的孩子,所以我名凉字惜微,怎么听都像是个姑娘。
我爹真是坑我。
他给我取这样的名字我都不好去嘲笑下大师侄了好么。
这就叫出师未捷,先落了名字的高低,我在下乘。
我上次见他还是因为他四处游玩到了云州,如今许久不见,这小子居然长得和我一样高了,我和他比了比,他笑着说:“小师叔你别比了,要是你没长高的话,我其实还要高一点。”
我甩着袖子走开,慕漓原长得很俊朗,十四岁的年纪,你看他眼睛大而扑闪,其实这小子肚子里坏水忒多。
“诶,小师叔你别走啊,我说笑的,长得高又没什么好,我追我喜欢的姑娘,她们还嫌和我说话要仰着头呢,说累。”
我没好气地回他:“你可以蹲着。”
“不好,腿麻。”
这坏孩子。
杜蘅止住了我们叔侄俩的无聊话题,他邀请慕漓原留下参加中秋的晚宴,我也掺了一句:“晚上中秋宴,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来喝杯酒吧,好歹走了这么远的路,让师叔一尽地主之谊呗。”
大师侄本来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