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也渐渐冲淡,丁敏开始学着照顾他的母亲。但幼年记忆不是那么好消除的,他暂时还做不到毫无隔阂地去亲近他的母亲。
“敏敏现在在外面上大学。成绩很好。”刘阿姨是个心地很好的人,她几乎天天和丁敏妈妈夸丁敏在外面读书多么优秀。
丁敏其实并不觉得他有多么优秀。法学专业要背的知识多,他脑子不灵光,只能靠死记硬背,但英语课上还是因为拙劣难听的发音被偷笑。旁人而言轻松愉快的presentation对他来讲是难以想象的莫大压力。即使陆远秋帮他排演了好几遍,真到了课上放PPT的时候他还是紧张得手脚僵硬,脑中一片空白。
上了大学之后,丁敏认识到了同样的高考成绩,自己与其他人之间的差距。他看到班上同学参加各种社团,周末去登山远途,聚餐顿顿就上百。
他根本不敢、也不想参加花销那么大的活动。虽然蒋超每个月都给他卡里打一笔不小的钱,但丁敏仍然不太愿意花钱。
他只想在最低限度里维持自己的生活。人际交往对他而言不止是金钱上的消费,还有心理上的抗拒和压力。
色彩斑斓的世界确实很美好,然而他对于美好有着本能的不适应和害怕。
与此相反,这个狭小山城的闭塞让他难过,却有着让他安心的熟悉与踏实。在看到蒋超归来的一刻,他发自心底地生出一种回家的喜悦感。
蒋超晚宴上没喝多少酒,回到家里见到丁敏也很高兴,与他一同坐在餐桌边喝茶水边聊,“之前没想到你要回来。就一直待在外边。”
丁敏嘴角带着不自觉的笑意,他视线流连在蒋超有些晒黑的皮肤上,回他:“嗯。”
蒋超笑他:“你还是这么不爱说话。你同学欺负你没有。”
丁敏摇了摇头:“没有,新同学都很好。”
“看你卡里钱还剩很多,怎么这么省?”
“吃饭花不了什么钱的。”
“出去玩,去和新同学多交交朋友。出门在外靠朋友。我手伸不到两千公里外。你要学着自己保护自己。”
“嗯,我会的。”
丁敏应得很好,然而蒋超看他神色,估计这个小孩还是开不了窍。
到了这个年纪,天生的也很难改了。有人吃了苦头就知道乖,脑子灵光,一下子就学会那些奉承巴结的本事,丁敏不一样,丁敏学不会,耿直顽固地像块石头。
蒋超想想又摇摇头:“还学法,你不改个专业?你这个性没前途的。”
丁敏不高兴了:“为什么要改。”
蒋超笑着看他看了一会儿,又说:“不改也没关系。到时候回来,我帮你安排份工作。”
当初他还没爬到现在的层面,他想的是丁敏最好不要和他再有关系。结果遇到贵人,机缘又来,他半年来迅速起步,突然就乘着东风跨越了一个层级,正是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自觉现在有能力保丁敏,也不怕人报复了。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蒋超现在春风得意,丁敏离开他半年杳无音信。他在外面喝酒摆宴不缺作陪的美女,有时也会碰到像丁敏这种类型的少年。但那些别人塞上来或者自己主动凑上来的人总比不得丁敏。
感情是相互的 。对丁敏来说蒋超是在往前、往后都无可替代的关键时期出现的人。往前丁敏未必会那么感激蒋超,往后丁敏也不再处于那个最缺爱最容易被改造的时段。丁敏对蒋超来说,也是放不下,吃不进口的人。遇到丁敏之前蒋超纯玩女人,丁敏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蒋超动了心思的男孩子。
蒋超对丁敏的举动从头到尾就透着一股不合理和荒诞的味道。就是这种做慈善一般没脑子的不合理让丁敏在蒋超心里头也变得特殊,蒋超少年时碰到丽丽喜欢丽丽的成熟有风韵,然而他青年时碰到丁敏,他是第一次用成长得来的力量和权势去保护一个弱得不能再弱的少年。
他第一次伸手保护的人,他就不自觉地惯性地想伸手护一辈子。
可能当时的情境下换一个人也没能有丁敏这般让蒋超始终觉得放不下。丁敏看上去就好欺负,这份一直不开窍的好欺负,让蒋超愿意一直养着护着他。
蒋超得了空,与丁敏一同去丽丽开的酒楼吃饭。丽丽当了老板娘,还是没嫁人,不过有蒋超照应,酒楼生意很好,丽丽日子也过得很开心,她看到当初那个勉强算是抢了她饭碗的漂亮男生,也没什么不高兴的神色,只有些羡慕地说:“小朋友好运气。”
丁敏对活泼话多的丽丽观感也不差,不过他不太明白好运气的意思。
他不明白,丽丽一辈子都希望能有个真心相爱、好好过日子的人。丽丽一开始觉得蒋超人好,但蒋超对她只有欲念和欲念过后的情分,没有爱情。
按理说一个靠rou体发家的女人不该奢求爱情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丽丽就是很羡慕丁敏:“小朋友运气好。”
她又这么说了一遍。
丁敏拿着筷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她。他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运气。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