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脖子咬了一口。
何靖亦吃痛,再不敢有什么歪心思,眼睛眯了眯,环着他的胳膊收紧,反而又将他把自己怀里收了收。
“你是小狗吗?”
龙致言别过头不吭声,华灯初上,街上却萧条,炊烟滚滚升起,是这夜色中最浓重的一笔。巷子里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两人相顾无言,谁都没有动作。龙致言蹲了下去,借着摊位挡住自己,他伸手扯了扯何靖亦的衣服朝他示意,何靖亦叹了口气,只好也蹲了下来,两人蹲在狭小的摊位底下面面相觑。
“先生…先生…你回来了吗…”
听出是家里小丫鬟的声音,龙致言眼神有些慌乱,片刻之后,他深呼了口气,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他反倒朝何靖亦那边靠了靠,兴许是刚刚何靖亦的话刺激了他,不知是从哪里借来的勇气,微微抬些身子,就朝着他的脸亲了上去。
何靖亦正心灰意冷,刚想着言儿果然还是心有芥蒂,不愿承认喜欢自己。谁知龙致言稍不留神就扑了过来。何靖亦一时没稳住就被龙致言扑倒在地,还撞翻了摊子,摊子上的盘子一下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的稀碎。
出门来寻龙致言的小丫鬟,刚刚走到巷子口,就被一阵响声吓得愣了愣。扭头一看,却是那迟迟不归家的龙先生。那龙先生衣衫凌乱趴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脸上通红,看了看自己,全然没了那股子平日里泰然自若的模样。
她瞪直了眼,愣了有一会儿, 才慌忙把他扶起来,“先生,你没事吧?”
龙致言摇摇头,瞥了眼何靖亦,有些懊恼,他清咳了几声,摆摆手说没事说没事。
何靖亦还呆愣着没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轻轻碰了下自己的脸颊,有些不敢相信。他就这么直愣愣的尾随龙致言回了家,龙致言走到门口仍然有些气恼,“你跟来做什么!”小丫鬟垂着头用余光瞄着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人,想着这人真是可惜了,长得如此好看,竟是个傻的。
何靖亦被他一语惊醒,唇边漾出一抹笑,刚刚迈进门的腿又收了回来。
“我不进去,择日再来娶你。”
小丫鬟震惊的抬起了头,看了看龙致言又赶紧低下,天哪!这是打哪里来的疯子!
龙致言“啪”的一声就合了门,刚关上就腿一软滑在了地上。
他闭上眼,又想笑又想哭。父亲母亲,儿子不孝,这回怕是真的栽了。
那人说他什么都不怕只怕他龙致言,他却是什么都怕,他太贪心,想得到太多东西,然而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多万全之策。他是喜欢何靖亦的,但他怕父母蒙羞,怕学生说他是个断袖,怕街上流言蜚语会把自己逼成疯子。这些东西,他想想就怕的不得了。他是个好学生,算了一下觉得比起这些来,何靖亦似乎可有可无。于是他懦弱地逃了,麻痹自己何靖亦只是一个命中过客。然而当何靖亦说他要走时,他竟然也会慌到不知如何是好。
这感觉太折磨人,那人一步步的将自己套得严实,让自己头回想要反抗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他搪塞的了别人,却再也搪塞不住自己。
有哪个过客会一遍遍出现在梦里,有哪个过客能一次次让他在梦中惊醒,继而又疲乏的睡去?
爱个人满心欢喜,得不到就辗转反侧。
除夕这天龙府迎来一位贵客,那人带了上好的酒,上好的金银细软,足足好几个箱子,像是掏出了全部家当。
龙父却气的要将龙致言赶出家门,只因那人开口便要将自己的小儿子娶回家。龙致言除夕之夜跪在府前整整一夜,难得倔强,难得反骨。从满街灯火跪到夜色阑珊,跪的何靖亦满眼心疼,跪的屋内的人辗转反侧。
“我们言儿,小时候最怕冷了,冬天要比其他孩子多穿好些衣服…”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照见了她眼中的盈盈水光。
龙父不言不语,披上衣服坐起来,点了烛灯,取出了床底那壶上好地桂花酿。一杯又一杯的灌着,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龙母再也忍不住,小声地抽泣起来。那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一直都是两个孩子里最乖的,怎么长着长着,就和别人不一样了呢。
夜里真是冷,刺骨的寒风一阵又一阵,要将人削骨剥皮般,何靖亦将他身上的衣服几乎全披到了龙致言身上,仍嫌不够,阿清来唤他回家,他也不肯,只是在旁边一声又一声的说着抱歉。龙致言看了眼何靖亦,真切的感觉到这人的骄傲,矜贵,全都不见了。
他笑了笑,毫不吝啬的伸手拽了拽他,格外洒脱的给了他一个拥抱。
“你父母双亡,以后我父母便是你父母。我对不起他们 ,可我也…”他顿了顿,接着像是全都放下了般,舒了一口气,迎着那人的目光,说:“你此生可能真的要被我拴住了。”
何靖亦的咚咚的跳,身上的血仿佛都沸腾了起来。他从没想到,这连姑娘手都没拉过的小夫子,他的前任上司,他的同窗好友,说起情话,竟能如此撩人,短短一句话,也胜过这世间所有的情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