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回手来,一回头,只见披着一身灰色僧袍的王传灯倚靠在门廊上,含着微笑看着他。
小沙弥胆怯地点了点头:“很漂亮的……这是师叔您种的吗?”
“吾妻离开之年手植。”王传灯走上前,伸出左手,拨一拨昨夜刚刚冒出土壤的一点绿芽,“等亭亭如盖的时候,他就能回来了。”
小沙弥不懂他的意思,只当他是在痴人说梦,有点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便跑走了。
从此以后,他时常跑来看这株梧桐树。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梧桐树已经长得很茂盛了,长得比人还高,而那个给树浇水的人,每次他去都能看到。
小沙弥有次壮着胆子去说:“红尘纷扰,乱花迷人,师叔应该放下。”
他觉得王传灯是还没有放下他口中的那个“妻”。
小沙弥脸上的婴儿肥还没退去,一脸的懵懂天真,说教起来努力板起的小脸也好笑得很。
王传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他喜欢红尘,我就在红尘里等他。他喜欢世外,我就陪他去世外。”……只是再不会放开牵住他的手了。
第84章 秘密(一)
三年春秋眨眼而逝。
季三昧和长安均是迎风而长, 树苗变成了小树, 少年变成了青年。
有段时间, 季三昧只嫌自己长得太慢,他曾无数次明示过沈伐石:沈兄,艹我, 然而沈伐石对欢好之事却很有自己的想法。
他想等到季三昧十八岁生辰那天,为了追求这种在季三昧看来莫名其妙的仪式感,沈伐石硬是挺住了, 没越雷池一步。
好在时间这种东西真正过起来是很快的。
季三昧将满十八, 季六尘倒显得比当事人跟沈伐石更高兴,他张罗着要办一场盛大的宴席, 为兄长庆贺。
他从小被季三昧一手带大,现在又带大了兄长, 颇有重走一遍少年路、将兄长养大成人的自豪感。
某日,季六尘拿着礼单兴冲冲地来寻季三昧, 想要把打算请的宾客名单叫季三昧看一看。
他来的时候,季三昧正在睡觉。
跟季六尘同来的卫源看看时辰,甚为诧异:“现在都下午了, 他怎么还在睡?”
王传灯正在专心侍弄他的小梧桐, 把上面乱叫的蝉用粘胶一个个粘下来,听到问题,他蛮漫不经心地达到:“入夏了吧,人觉多。”
季六尘又问:“沈伐石呢?”
王传灯:“总督在里面。他把身体的一半化了冰,正搂着总督夫人纳凉呢。”
季六尘默默红了脸:“……”
卫源则哼了一声:“死断袖, 恬不知耻。”
王传灯回头,淡淡扫了卫源一眼,又扫了季六尘一眼,并不做声。
卫源脸一红:“你看我们俩干什么?”
王传灯背对着他们,对正在唰啦唰啦摇晃着叶片的长安说:“看见没有,你兄长妒忌你师父呢。他也很想搂着季六尘睡觉,但是他压根儿不敢,对不对?”
已经稍微恢复了一些意识的长安晃了晃叶片,叶子尖儿害羞地缩起来了一点点,所有叶子幅度一致地上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卫源面红耳赤地炸毛:“我Cao!你不要教坏老子弟弟!”
王传灯笑眯眯地逗弄着长安的叶子:“看到没有,被说中了。”
卫源抄起自己的剑就去跟王传灯拼命去了,两人在院子里拉开了架势,而长安着急地晃动着树身,叶片哗啦啦响成一片,似乎是在劝两人别打架,眼看着阻止不了,他索性树枝一抖,哗啦一声,糊了卫源一脸叶子。
卫源:“……”
他有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悲戚感。
长安看着兄长有生气的趋势,立即伸出柔嫩的小枝桠,牵住卫源的衣襟,把人牵到自己身边,又用其他的枝桠三下五除二把卫源身上的叶子都摘了下来,还讨好地蹭了蹭卫源的手背。
卫源的心立时化成了一滩水:“……乖。”
一旁的季六尘权当没有听到刚才的话,抱着名册坐在廊下,但是通红的耳尖已经把他出卖得挺彻底的了。
王传灯坐回了长安身侧,用濡shi了的布巾把他刚才挨着卫源的枝条一根根擦拭干净。
而被哄开心了的卫源大马金刀地坐回到了季六尘身边。
见季六尘不理他,他还干咳了一声。
季六尘差点儿笑出声来,扭过头去,却还是一派的性冷淡:“……你真的觉得断袖很恶心?”
……等等,六尘当真了?
意识到了这一点,卫源登时有点急了。
用“死断袖”骂季三昧,完全是他的习惯使然,这些年过去,他早就对断袖没有那么深的恶感了。
而那个“原因”就坐在他的面前。
他想解释,可在他开口前,季六尘就打断了他。
他翻动着名册,道:“这次请的客人不算多,家宴而已,再加上几个朋友,云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