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竟也收住了讥笑,神情有些恻然,凡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不会不动心。
还有人被商细蕊的哭声吸引过来,蒋梦萍捧着她的大肚子,满面心疼。从商细蕊在前院高喊程凤台,她就听见了,穿衣裳起床赶到这来,正看见商细蕊蜷缩在地上痛不欲生的样子。蒋梦萍的心也揪痛了:“细伢儿,是不是细伢儿?”她认得这个哭声,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一边哭着,一边要往她怀里钻的。老妈子搀蒋梦萍跨过高高的门槛,但是蒋梦萍不敢上前,她怀着身孕,怕商细蕊伤人,只敢站在离他五步之远的地方,听着商细蕊哀哭。
二nainai擦干眼泪,责怪似的说:“谁把舅nainai带来的!磕着碰着怎么得了!快回去吧!”
蒋梦萍不肯走,她从来没有见过商细蕊哭成这样,要把嗓子哭坏了,眼泪哭干了,哭得无干的旁人也要跟着伤心落泪,怜惜霎时掩盖掉以往的仇恨。她是即将做母亲的人,对一个母亲来说,没有孩子的错误是不能原谅的,商细蕊现在可不是一个孤孩子的样儿?蒋梦萍柔声哄他:“你别哭,快起来,地上多凉啊!二爷未必挺不过来,我们想办法治!啊?”
程美心暗说坏了,蒋梦萍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软嘴快!常常坏事!她快步走到门口,向外头的卫兵招手,商细蕊一旦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必定发难,那时候,但敢妄动一根指头,她就招呼人开枪!
卫兵静悄悄围拢了来,屏息做好应对的准备。蒋梦萍心疼得一塌糊涂,犹未察觉,一手护着肚子,俯身将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摸老虎一样:“细伢儿,起来吧,再哭真要哭坏了。”
商细蕊蛰伏半晌,忽然站起来,蒋梦萍没防备,吓得往后一仰,还好有二nainai搀住她了。商细蕊几步冲到棺材边上,看到里面空空如也,可是他并不像松了一口气,或者要大闹的样子,他的眼神迷乱不定,喉咙里喘着低沉的气息,喃喃说:“二爷呢?程凤台呢?”他瞧也不瞧周围的人,目光四下找寻:“你们把他藏哪儿了?”兜兜找过一圈,人们都退后开来避着他,他在屋里找不到程凤台的人,转身就奔出去了!
这里别人可能不知道商细蕊的病根,蒋梦萍是知道的啊!她忘记自己身怀六甲,跟在后面举步维艰地追,嚷嚷道:“拦着他!别让他出门!”那些护院卫兵刚挨过商细蕊的打,现在见他一颗炮弹似的往前冲,谁敢去挡!着急忙慌要关门,关门也来不及了,蒋梦萍眼巴巴望着商细蕊跑出街外,撵也撵不上,喊也喊不住,自己累得一头汗,对门房说:“快!你快去……”她咽了咽吐沫,撑着腰喘匀了气:“去水云楼!告诉他们,他们班主心里犯糊涂了,去他常去的地方截住他!快去!”门房得了令,抹头跑了。
程美心后怕地对二nainai说:“怎么样,我说这人是个神经病,脑子不正常!吓人哇?”
二nainai眼看商细蕊跑没了影,心有余悸,庆幸他没有伤人:“他这是……疯了?”
程美心一手拉着忧心忡忡的蒋梦萍,一手推二nainai的背,把她俩往屋里带:“谁知道呢?反正从来也没清醒过。”轻描淡写的口吻,引来两双忧愁的眼,大概还是商细蕊方才哭得打动人心的缘故,程美心明显感到她们的担忧与责怪,不满道:“我也没说什么呀!开个玩笑,一拆就拆穿了,他自己带着陈年的病根子,碰碰就发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谁吃的准他!”她脸上还是不以为然,只有痛快。
水云楼得到商细蕊疯走的消息,聚集人手满北平城的找,找来找去,连ji馆都探遍了,一无所获。商细蕊是无亲无故的人,唯一一个哥哥行踪飘忽,就是有人要为他出头寻仇,也没有名义。小来第一个坐不住,哭着去拍程家的门,要程家给个交代。外间虽谣言她是商细蕊的侍妾,然而一个像样的名分也没有,终究是个丫头,程家完全没有理睬她。水云楼转而请来范涟说话,范涟还没张嘴,先挨姐姐一顿痛骂,骂他家里姐夫重伤成这样,他不急,反倒去急一个唱戏的,不知轻重。唱戏的跑去哪里撒疯,她们怎么会知道?
但是商细蕊毕竟是闻名天下的商老板,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自有社会上的名流准备替水云楼与程家说话。名流还未来得及出面欺负程家妇孺,商细蕊下午就找到了,不是特意找的,有戏迷到香山看红叶,半山腰上遇见的。此时距离商细蕊失踪两天一夜,商细蕊身上带着伤,带着血,衣裳滚脏的,见了人也不说话,神色大有不对。杜七亲自上山把他接回来,找医生给他治,衣裳一脱,杜七气得痛骂:“程家的娘们儿太狠了吧!程凤台要死也不是你整死的,拿你出气?”
商细蕊垂着头,给他吃他就吃,给他喝他就喝,吃饱喝足又要出门。杜七与小来拦着他:“上哪儿去?”
“去香山。”商细蕊眼睛眺望远处:“找二爷去!”
杜七说:“你二爷在家养伤呢!”
商细蕊执拗说:“二爷在香山等我。”
杜七说:“他床都下不来!在香山等你?”
商细蕊声音发抖:“他就是在香山!”
杜七与小来不禁对望,并在对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