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理应先自我介绍一番才合礼数。”柳焉由推开先前云少康坐过的圆凳,从墙角边搬了一张红木的太师椅过来,扫了扫见没有积灰,这才舒舒服服地坐下了。
“道爷知道你是谁。”商时春神情谨慎却不见丝毫惧色:
“如今几乎控制着南方武林的第一邪教,谢花楼的大护法,柳问柳公子……道爷虽然快五十了,眼神还算不差。”
“前辈消息灵通,过目不忘,在下佩服。”柳焉由悠然道:“太和观的布置,在下也是佩服。”
“道爷可当不起柳公子的佩服。停云山有停云山的规矩,迷倒柳公子也是为了行个方便不是?至于这真假太和观,不过是祖师留下来的小把戏而已,不值一提。”
“遵派的祖师具是高人,若非道爷在河水里下了药将我们迷倒,哪怕是在山上转个一年半载,我们也是找不到这座太和观的。”柳焉由赞道:“这奇门遁甲之术失传已久,如今放眼整个江湖,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家。”
“可惜道爷我好吃懒做,人也糊涂,祖师留下的那些书册,早就不知丢到哪去了,没法拿出来跟柳公子共赏。”商时春眼睛在屋里的书架上胡乱扫扫,屋子里的确乱得很,书也没几本,而且多半还是些他寻访了好久才得到的稀世yIn|书,罕世孤本。
“在下来并不是为讨要遵派祖师传下来的书籍的,”柳焉由目光如电:
“我不过是想知道,江湖上传言栖灵山所藏的隆兴帝墓葬图,到底有无此物?”
“嘿嘿,柳公子固然身份大面子大,可在道爷这里,一样还是得守商时春的规矩。”半晌,商时春笑了笑,将凝固的气氛笑得松动了不少。
“好,前辈请说,在下一定努力达成。”
“孝则城里,有家叫浣月居的ji馆,在江南一带艳名远播。柳公子奉韩楼主之命在江南一带常驻,不可能不知道吧?”商时春的语气暧昧,像是别有深意。
柳焉由眼睛蓦地睁大,随即又很快定住心神,恢复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知道。”
“浣月居的老板殷娘,出身蜀地,后来又辗转在江南一带,几年前才定居孝则城的浣月居。当年许多人一掷千金,只为睹其芳容。现在虽然年纪大了,却也还不到三十,依然风采过人……如此佳人,配柳公子不差吧?”商时春兴味盎然:
“柳公子这就去以八抬大轿之礼将殷娘娶回谢花楼,道爷就把那墓葬的事告诉你。”
柳焉由长年都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可是此时,他笑不出来了。
在他十五岁之前,他是不爱笑的。那时的他脑子里的想法很简单,一个是要出人头地,另一个,就是娶阿漓。
那时他爹是个厨子,因与ji馆的红牌通jian而被人活活打死,他母亲是个毁了容的老□,在他爹死后的第二天也上吊死了。给他爹娘出殡那天,老鸨抹着两坨红胭脂的脸凑得很近,伸出手拿指甲刮了刮他的脸:
“小杂种样子还不错,像你娘。乖乖待在厨房做事,妈妈就赏你口饭吃。”
他人小,父母都是被人看不起的,所有人也理所应当地看不起他。
除了阿漓。
“我叫殷漓,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在一片雪色中问他。
“我、我叫柳问。”
在那之后,阿漓便常偷偷跑出来找他玩,还经常给他塞些好吃的。他在厨房挨了打,阿漓还会给他擦药,拿脆脆的声音问他:
“还疼吗?他们都不喜欢你,阿漓喜欢你好不好?”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喜欢,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应。阿漓是老鸨从小买来养着的,她以后要为妈妈赚很多的钱,给数不完的有权势财富的人弹琵琶唱曲子——她不可能一直喜欢自己,一个没有钱没有自尊苟延残喘活着的小打杂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成了:“我也喜欢你。”
后来,阿漓越长越大,也越长越漂亮。她穿着红衣,抱着琵琶静静弹上一曲,就有很多人为之倾倒。那些人目光粘稠得像沼泽一样,在干干净净的阿漓身上打着圈子。一天有个人喝醉了,摇摇晃晃地走向坐在那儿不知所措的阿漓,笑容Yin冷却又带着火苗,像是冥府的鬼火一般:
“小姑娘生得真水灵,让哥哥来疼疼你吧……”
“不行。”
他从门外箭一样蹿进屋里,伸开双臂,脚下如同扎了根一般挡在阿漓面前:
“不行。”
阿漓是他的。
眼前男人的身材壮硕高大,他个头才刚过男人的腰际,然而,他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只是这样如磐石一般地挡在男人面前,神色紧张而又凶狠。像是一头保护着自己领地的小狼,毫不畏惧地向敌人露出獠牙。
“小子的眼神很好,愿意跟我走吗?”厢房里,另一个男人放下手里的酒杯,向他笑了笑。那男人又高又瘦,像是一根竹子,再多的酒ye都撼不动他的峭拔:
“你跟我走,我教你武功,怎么样?”
他知道这是上天唯一肯眷顾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