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有意思。
走着走着就到了家附近的小公园。这个点儿公园里基本上没人了,刘旭文沿着小路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寻找目标,沿途惊扰了两对藏在黑暗处唧唧歪歪的小情侣,然而他目不转睛地直接跨过去了,毫无愧疚之心。
哦,谈恋爱吗,关我什么事。
小公园正东方有个三米高的台子,上面是小凉亭。刘旭文握着手机在台子前停下,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变成了2,他抬头往上看去,那残破的横木上斜斜地靠着个人,正一手捏着罐啤酒,忧郁地45°角仰望星空——哦不,雾霾这么严重根本看不见星星。
大概是听见了鞋底踩在草地上的动静,亭子里那人低头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接上了。其实这事儿很诡异,这时候只有右边五米外还有个路灯亮着,周围的光线相当微弱,再加上那人过长的渐变色红发披散下来,理论上不可能看得见眼睛。
然而刘旭文脑子里就是出现了一双眼角有点下垂的眼睛。碰上面的第一眼他就确认了,上面的人就是摇出来的那个“葬愛·離殤”,毕竟那么欠揍的红发和sao包地解了三颗扣子露出一大片胸口这事儿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干出来的,他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对个暗号比如说“葬爱家族”啥的,不过越看越觉得不大对劲儿。
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刘旭文皱起眉,在脑海里飞快搜索着,电光火石之间一个人影闪现出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陈立?!”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酒也不喝了逼也不装了,扑到栏杆边扶着横木往下看,嫌头发太碍事还抬手捋上去,眼睛就完完全全露出来了。
他看起来相当地难以置信:“你是……文哥?”
二
刘旭文觉得这世界可真他妈小。
摇到的陌生人是个杀马特小青年,因为离自己刚好419米的缘故忍不住有点在意,本来都要算了回家去,结果发现他就在同路的小公园里,然后事情再次出现反转,这人居然不是陌生人而是熟人?!
刘旭文都不晓得要做什么表情了,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算起来有十几年没见了,陈立倒是完全没有疏远的感觉。他从裤兜里摸出条橡皮筋将垂下来的头发都扎上了,然后扔了啤酒罐儿登登登跑下楼梯,低头敛目在刘旭文面前站定,手紧张地拧着衣角,声音小小的还有点抖:“文……文哥。”
一瞬间刘旭文又看见了十几年前的那个邻居家的小孩儿,瘦瘦的小小的,眼角有些下垂,专心看人的时候总有一种可怜兮兮的感觉。他似乎没有朋友,只是特喜欢跟在刘旭文屁股后面跑,不搭理他就软软地叫“文哥”,怎么赶都赶不走。
“……”刘旭文沉默着盯住他头顶上的发旋儿,没出声。陈立等了半天没等到反应,心里的不安感更甚,终于忍不住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一眼。
刘旭文被他这么一看顿时就绷不住了。他胳膊一伸将陈立捞过来,跟捉小鸡仔似的摁在自己肩上,大手在他后脑勺上使劲儿揉了揉:“你小子,不声不响消失了这么久还知道要回来?话说怎么搞成这幅样子?这几年你都上哪儿去了?”
陈立被他摁得喘不上气来。刘旭文结实的胳膊揽着他的肩膀,因为身高差的关系,额头枕着的就是那人宽厚的胸膛,心跳声从那里面扑通扑通有力地传过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有点不好了。问题太多,陈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唯唯诺诺地保持沉默。
刘旭文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陈立打小胆子就只有那么一丢丢,小孩儿过去多少年还是小孩儿,突然这么热情估计是把他给吓坏了。刘旭文松了手,到底还是没忍住揪了揪那头惹眼的红发:“我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搞成这样啊?”
本来的样子多好看,小脸白白嫩嫩的。刘旭文在心里补了一句。
“这个……是,呃,工作需要。”陈立似乎很难以启齿。他的眼神有些躲闪,悄悄抬头看了刘旭文一眼,又飞快地挪开了,像是怕看到他怀疑的眼神。刘旭文确实是怀疑:什么工作需要搞成这副德行?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只是等着陈立往下说。
陈立低头盯着地上,脚尖抵在一起碾啊碾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你不是问为什么搬走吗?那时候我妈又搭上了个男人,在A市,也不知道底细就巴巴地跑去要和人同居,房子都退了才知道那男的是有老婆的。没办法,到那儿之后也没钱了,只能租个地下室打点零工混饭吃。我早就不去学校了,反正我本来也就不是读书的料,只是我妈气病了一场,后来身体就一直不好,去年实在是撑不住,走了,我想想还是回这里来。”
刘旭文想起小时候老看见陈立被同龄的小孩子孤立欺负,都是因为他和大伙儿不一样,从小就没有爸爸。刘旭文不知道他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样儿就狠不下心不管,出手帮了几次之后就被黏上了,甩都甩不掉。
不过……刘旭文看了一眼陈立露出来的细白的一小截脖子和单薄的胸口,心说根本就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