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之外再无亮色。
跨年夜是全家团聚的时候。颜绮薇坐在沙发上与家里人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 忽然很不适时宜地想,这是“梁薇”与他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
陈嘉仪好不容易从繁重的工作里抽出身,躺靠在梁启横在沙发上的手臂里,倦倦吃了颗瓜子:“不是我说,现在的春晚质量越来越差,请的嘉宾全是流量明星,根本就失去了应有的氛围。你们听,这首歌唱的是什么呀,差点破音。”
梁启用空出的左手摸了摸下巴,很狗腿子地点头:“说得有道理啊。他们这是陈门弄唱,在咱们帝都白玫瑰面前,就没有‘破音’二字。”
三个小辈同时笑出声来,陈嘉仪则佯装嗔怒地瞪他一眼:“帝都大破锣,你的道行也不比他们高。”
梁启应声说是。
班群被铺天盖地的红包彻底淹没,四人小群则被郑泽宇的祝福语刷屏。
[心有灵犀一点通,没有红包说不通;春风送暖入屠苏,红包给我就知足;爆竹声中一岁除,没有红包不幸福。]
[除夕将至,为了地球的环境与资源,请自觉减少购买传统纸币贺卡,在QQ上发个红包给我。]
到最后干脆直接发了个闪光字体的土味表情包:[朋友,发吗?]
颜绮薇:……
郑泽宇,一个拥有青春期少年身体、幼儿园级别审美和中年人生活态度的男人,实在很神奇。
“对了,过年嘛,这东西不能少。”陈嘉仪笑着和丈夫交换一个眼神,从大衣口袋里变戏法般拿出三个又厚又大的红包,“我和爸爸一起准备的。”
梁博仲第一个冲上前去双手接过:“祝二位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颜绮薇也跟着他起哄:“万岁万岁万万岁!”
“别别别,”梁启摆摆手,“学一学你们的梁宵哥哥,人家多宠辱不惊啊。”
颜绮薇悄悄给他使了个眼神。
梁宵顿了顿:“谢……谢主隆恩。”
陈嘉仪哈哈笑:“这孩子也跟着薇薇学坏了。”
“怎么能是跟我学坏呢,”她笑着上前,搂住陈嘉仪和梁启,分别在二人脸颊上吧唧一口,“谢谢老爸老妈!”
亲完抬头,便望见梁博仲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看,于是佯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你也想要?”
“谁、谁会想——”
梁博仲话没说完,对方便灵巧迅捷地起身低头,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快的吻。
碰到了。
他的初吻飞了。
现在把额头砍下来还来得及吗。
“变态!流氓!”小朋友脸色通红,双腿乱蹬,“我不干净了呜呜呜!”
嗯,是的,别碰你,你脏。
颜绮薇大功告成,带着坏笑直起身子,转头时无意间与梁宵四目相对。
她微微张口,没说话,少年却先红了耳根,仓促地垂下眼睫。
——好像她马上要如法炮制强吻他似的。
电视节目里的主持人们还在兀自播报着新年倒计时,零点钟声敲响,城区却因为烟花禁燃令而保持一片沉寂。
颜绮薇难免有些失望,直至上楼睡觉时仍不忘了向梁宵抱怨:“没有烟火的春节实在不算过年啊。”
他没说话,良久才轻轻应了声“嗯”。
这本来是个再平凡不过的除夕夜,普通到似乎留不下任何令人印象深刻的记忆点。
直至颜绮薇即将入睡时,房间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她带了些许困惑地起身开门,在楼道里昏黄的灯光中,正对上梁宵黑曜石一样的眼眸。
他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剧烈的运动,轻微喘着气。柔软发丝沾了些夜间空蒙的水雾,其中几缕软绵绵靠在额头上,更多的则蓬松地炸成乱糟糟一团,让她想起未经修剪的盛夏枝叶。
然后梁宵伸出手,将手里的一个小纸盒递给她。
他实在太过疲累,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连嘴唇也干涸皲裂,说话时声音又轻又软:“送给你。”
颜绮薇垂下视线,看见纸盒上的纯黑色字迹。
——“烟火棒”。
原来他于午夜出门,找遍一家又一家禁闭的超市,只是想买到这一盒仙女棒。
而为了在她入睡前送到,少年必须一刻也不能停地狂奔,在冬日刺骨的寒风里。
只因为她一句无心的话。
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陡然撬开,灌进一道道温和的风。颜绮薇有生以来头一回如此受宠若惊,愣了足足五秒钟,才小心翼翼地接过。
“抱歉。”梁宵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禁燃令,只能买这种小型烟火棒。”
颜绮薇摇摇脑袋,把它贴在胸口上,朝他咧开嘴笑:“梁宵,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又听跟前的小姑娘侧过身子说:“进来吧。我们在房间阳台上点燃它。”
梁宵很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