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了,就在茶厅。”
殷庭略一颔首,径自往茶厅去见江远楼。管事知道自家相爷会客的时候不喜有下人在侧,便嘱人送了茶水进去,自立在厅外候着,心想这衡阳侯果然如同外间说的那样,玉面锦心人事练达,真真讨人喜欢。
一片枯叶打着旋悠悠的落到了庭院里,干枯的叶子和地面竟也碰出了声音,很轻,却又好像惊到了树上不知名的鸟,那鸟儿便啼叫了两声,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冬日昼短,府中早早掌灯,管事觑着身侧灯笼中已经短了一截的粗烛,搓了搓冰冷的手,心想便是顾相或是齐将军来,也少有和自家相爷一聊就是这么久的,何况印象中这还是自家相爷第一次与这位年轻的侯爷会面,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忍不住向门边靠了靠,支起耳朵努力的想要听到些什么——既然是在茶厅谈论的而不是书房,料想也不至于是什么要命的听不得的话题。
然而让他颇为沮丧的是里面一片沉静,显然两人并未在交谈。
又是一会儿了之后,就听到那个让自己印象深刻的、自信却不失礼貌的嗓音再次响起:“若无他事,小子也就不打扰殷相了,这便告辞。”
以江远楼衡阳侯的身份,他完全可以对朝中大多数并无爵位的高位官员自称“本侯”,然而在殷庭面前,他却近乎谦卑的自称“小子”,不说身份,便是连辈分都自承低了一截,实在是恭敬得有些过头了。
殷庭仍旧是沉默,或许还叹了口气,然而管事却是不知道的了,就江远楼提出告辞的时候,他便已经连忙挪到了原先的位置,老老实实的等着那位江侯爷出来然后为他带路将人送出府外。或许这位慷慨大方的贵人还会像来时一样,随手便给出一张对自己而言实在是不少的银票当做打赏。
然而对方并未很快出来,约莫又过了一会儿,自家相爷缓缓地说了些什么之后,门才被推开了,锦衣貂裘的青年款步出来,唇边虽然还是挂着那样让人见了就觉得舒服想要亲近的得体笑容,两道剑眉间却略蹙起了一弯浅痕。
管事心知这不是自己可以过问的内容,下意识的望了一眼茶厅里端坐主位使劲揉着眉心的自家相爷,小心的把门带上,而后提着灯恭敬地将眼前的侯爷带了出去。
殷庭仍旧坐在茶厅里咂摸着江远楼那些话里丝丝缕缕的意味,蹙起了几道浅痕的眉心被揉得微有些发红,分明显得心绪不宁。四下静的很,依约可以听到夜风穿过庭树的枝杈刮起得声响。
有侍婢在门外叩门轻呼:“相爷,该用饭了。”
“你们伺候羽儿先用吧,我有些不舒服,让厨下煮些粥就好。”殷庭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抬步向外走,然而才刚到门口,便见管事提着衣摆匆匆跑来,很是急促的说,“相爷,适才来人传召,说是陛下口谕,宣您即刻入宫。”说话的时候恭顺的压着腰,双手捧上了一枚刻了一个“敕”字的乌木令牌。
依照大齐例律,到了甲夜便要关宫门,如无御凭,谁人都不得进出宫城,除非是有紧要奏报呈递,否则宫禁之后胆敢叩宫门的,一律死罪。
现下显然已是过了甲夜的,然而这枚乌木令牌正是所谓的“御凭”,显然帝王传召甚急,然而来人并未近来宣召,又似乎传召的不只是自己一人……是什么事会让帝王在这种时候拿着一把御凭传召朝中高官入宫呢?虽然不得而知,却定然不会是什么小事。
殷庭理了理尚未换下的朱衣,拂了拂仍旧束定整齐的玉冠,取过管事手中捧着乌木令,太息一声吩咐道:“速去备车。”
车轮碾压在已经静谧下来了的朱雀大道上的时候发出的声音让殷庭的觉得脑仁里隐约钝痛,不知是因为病还没完全好还是因为近来烦心的事太多,甚至刚才与江远楼的一席话似乎耗损了他太多的Jing力……便顺势微微的向后靠了靠,闭上了眼想要略养养神。
似乎是太过疲倦了,殷庭的神智很快就迷离了,恍惚间进入了幻觉一般的境况,意识清醒却游离魂外……
“兰阶你啊,就是心思太重。”景弘的声音柔暖的像是拂面的杨柳春风,轮廓俊朗五官Jing致的面孔依稀就在眼前,墨金色的眼里尽是叫人难以抗拒的深情。
“恕侄儿妄言一句,哀帝是可以变成明君的,董贤却怎么也只是董贤,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殷捷倚靠在廊柱上,嘴角挂着的笑意叫人看不透,鸦羽黑的眸子里映进了几点零落黯淡的星光,看不清里面到底氤氲着的是不屑还是怜悯。
“不知殷相您是怎么看待……断袖的呢。”江远楼垂下了眼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字里行间,似有所指。
……
仿佛惊弓之鸟一般的倏然惊醒,殷庭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乌木令以冀平缓情绪,第十次说服自己江远楼所言或许并非影射自己与帝王之间纠葛不清的暧昧,可偏偏又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在意,难以言表的倦怠就像是丝线一样细细的缠了上来,顺着四肢侵入百骸,传说中的妖藤鬼蔓一样刺进胸口吸食他似乎为数不多的Jing力。
然而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