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的,这会儿太阳下山了,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顾翼正愁在病房里不好动手,不知是计,配合地换上衣服跟他外出。阳光已被黄昏接走,空气里回旋着晚风的轻盈舞步,但有一种看不见的紧张,二人并排走着,孟想紧紧拽住顾翼的手,眼角余光时刻锁定他,不给他一丝可趁之机。
他的行进目标明确,径直来到云场池边,此时的湖畔昏暗死寂,草木倦怠,湖水黝黑,再不是前些天那荧火缤纷的花鸟风月。故地重游,顾翼不禁黯然神伤,这伤感像叶稍上凝结的露珠,还来不及成型低落,忽听孟想冷声说:“我知道你现在正急着寻死,看你这么难受我也不想勉强阻止了,干脆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两个人一块儿死。这里很清静,这湖里的水又很干净,适合自杀,我先去Yin间探探路,你跟着就来吧。”
说完不等顾翼做出回应,迈开大步,三步两步间踩碎平滑如镜的湖面,哗啦啦的淌水声惊起芦苇丛里的水鸟,等顾翼的惊叫响起,寂静的湖畔喧嚣沸腾了。
“孟想你干什么!快回来!”
他追上去拉住那一头冲向深水的男人,两股不同方向的力量扭缠住,势不相让。孟想狠狠推开他:“这不是如你所愿吗?一条命而已,我陪你就是了,但是别指望丢下我一个人去死!”
顾翼跌进水里浑身shi透,顾不得喷出呛进口鼻的水,再度惶急地扑过来抓扯,孟想力气毕竟比他大,重复推搡几次,水已漫过胸口,顾翼见他真是不要命的架势,最后一次拼命抱住他哭喊求饶:“孟想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这样,别这样!”
风声宛若恸哭与之唱和,茂密的树林像风中跌宕的彤云,晚蝉惊嘶,如泣如诉,仿佛要推动一场悲剧尽快收场,清凉的湖水也变成浓稠的硫酸腐蚀着二人的身心,绝望的漩涡在黑黢黢的湖底旋转,要有多强的毅力才能保证不受它的蛊惑。
孟想走到这一步,原打算顾翼再不说实话,自己索性就真的陪他一起死,听他终于松口,便将踏进鬼门关的脚收回来,拉着他返回岸边。
两个人紧紧拥抱,谁也不敢放手,身体抖做一团,孟想知道顾翼在哭,只觉酸楚刺心,但情势不允许他软弱,硬着声气逼问:“你现在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山根逼你这么做的?”
顾翼猛地一颤,刚要挣扎便被孟想箍紧。
“你刚才偷跑出去给他打电话,我都躲在窗户外边儿听到了,不准再瞒我,否则我会带着你当面去找他质问,再不然还是那句话,要死我们一起死。”
这是顾翼第一次被他由里到外制住,竭力掩藏的致命利刃曝光,孟想以自刎的姿态胁迫他交代实情,饶是他千伶百俐,到了这悬崖撒手的关头也只得乖乖就范。
“孟想,你别傻了,没人强迫我,我是自愿去死的,因为这是我和山根老师一开始就做好的约定。”
孟想听说果然是山根从中作梗,毛发森竖地怒吼:“什么狗屁约定要你去死?他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就凭他帮我家还了那笔巨债。”顾翼凄然一笑,似在自嘲,“你以为光凭我的色相真能换到那么多钱吗?两亿啊,寻常人一辈子也挣不来那么多钱,山根老师要真肯花两亿雇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模特,那他就是傻瓜了。”
孟想握拳透掌,切齿抖声说:“他从一开始就想要你的命,是吗?”
顾翼慢慢点头,将事件始末原原本本展开来。
自从顾卫东因火灾吃上官司,顾翼想方设法赚钱还债,尽管牛郎店的收入颇丰,要在数年间靠陪酒挣够两亿也是不可完成的任务,他救父心切,自然而然想到出卖rou体,这样来钱速度是大幅度提高,但其中的痛苦屈辱也是他难以忍受的,更由于缺乏江湖经验,不久后被一伙富家子弟拐入一场S、M聚会,那段黑狱般的经历令他几近崩溃,遍体鳞伤地离开会场后首先想到了自杀,天亮时昏昏沉沉爬上一座高楼,准备结束这无望的人生。
“当时我是真的绝望了,家里欠了那么多债,不做男ji根本还不清,但要是继续做又很可能再重复同样的遭遇,我接受不了那么肮脏的折磨和凌、辱,想到那些嫖客的丑恶嘴脸,一秒钟都不愿活下去。就在我脱掉鞋子,爬上屋顶边缘的女墙时,山根老师出现了。他对我说‘年轻人,你既然已经决定要死,不如把命卖给我吧,这样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原来山根亮平那时已留意到顾翼,也调查过他的家世背景,综合各种因素,认为他是理想中的模特。他提出了一个看似公平的交易,由他出钱替顾家还债,相应的顾翼也要把命交给他,等画作完成顾翼即刻自杀,这样他的肖像权就为山根独家所有,他的死也能为画作制造话题和神秘色彩,更多地引起世人瞩目。
“我本来就不想活了,听了山根老师的提议当然求之不得,从跟他签订协议的那天起我的人生就进入了倒计时,画一完成我就得死,现在他替我家还清了债务,我也要遵守约定,赶在他举办画展前了断,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水木茂所言非虚,那利欲熏心的老画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