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衣一曲方罢退场,孙辙便找了个小解的由头去了。沈绣湖将二人惺惺之态收入眼中,再看包翠微兀自听曲看戏,只是不吭声,便也无可说的。心知孙辙此人风流成性,寻花问柳、倚翠偎红向来随便,否则也不会轻而易举纳了李金烛到房里,教包翠微没个奈何。
孙轲脑袋空空,惯不通甚么文学曲艺,刚刚径吃了一通,此时又昏昏沉沉地泛起困来,身子几乎斜到沈绣湖这里,逐渐鼾声四起。
沈绣湖用一根尖尖细细的手指抵住他的额头,佯怒道:“你这呆子,平日私底下也就罢了,这会子怎的如此上不得台面?丢你一个人的脸、扫你一个人的兴致倒无妨,何苦让大夥儿白白为了你看笑话?”
她以为自己这话说得隐秘,没想董秀莲在中间听得真切,为娘的护子心切,自然对媳妇带些不满,加上二人在观念上素有嫌隙,向来不合的,一时更是相对。
“他困便让他睡罢,打个盹也无妨,自家男人,做什么不能担待些?教他怪下不来台的,还不是失了你这媳妇的面子?”董秀莲用帕子掩住口,眼刀直直扎在沈绣湖脸上,语气颇为严厉。
沈绣湖虽心中不服,碍于场合,也不得不顺着董秀莲的气性,赔笑道:“夫人说得对,是媳妇一时莽撞才口不择言的,既如此我便不管了。”说罢堪堪起身,又道:“这戏听多了倒闷得慌,媳妇且去透透风,不时便回。”
沈绣湖袅袅娜娜,未等其他人反应,便兀自去了。
她端的是对董秀莲的舐犊之情嫌恶,身为命妇,却不懂得有教无类的道理,只一味惯着她儿,惯成个廿多岁还不知礼数的愚蠢草包。若非娘家有些事上不免仰仗,她何苦嫁到这儿受罪来。
后院子幽静,树木葳蕤,花草扶疏,掩映着一侧不显眼的廊庑,此处窗牖因为日晒风吹褪了朱漆,加之昏不透光,乍看去有几分森然鬼意,一般无人涉足。
青天白日,沈绣湖没来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想转转便回,却见那窄门虚掩,又忍不住迈步靠近了些,仔细听去,里面竟还有些活人声响。
“你离我近些,我也听得清楚些……”一个男子隐隐喘息着,语气轻佻,似是把言语逗弄着谁。
“官人……哥儿……”一个女子同样是娇喘微微,胡乱把些yIn浪之词叫着。
沈绣湖离得不算太近,却也能听得分明,偷欢的男女正是孙辙跟那小青衣。这两人特意寻了这处无人之地翻云覆雨,端不怕有人来扰,却也真是色胆包天。
孙辙把那青衣按在长桌子上,除却衣衫,边行亲热之事边有意调戏她:“这称呼我并不得意,叫我一声‘爹爹’便罢了。你若不叫,看我能怎的惩治你。”
那青衣欲拒还迎,两条雪白膀子软攀着孙辙的脖子,口里果真娇怯怯地叫他道:“我依爹爹便是,爹爹恁地要我,我再无可拒了……”
见他二人如此yIn荡不堪,沈绣湖嘴角只生出抹冷笑。
她这边倚着树干静立着,正窥听得起劲儿,没想眼前却蹿过另一个身影。那人猴儿一般的身手,贴着廊子只一溜烟儿便逼到窄门旁,只能看到个背影,瘦瘦小小,大概是个少年。
沈绣湖把眼珠子一轮,当即冲那孩子呵道:“哎!你是哪家儿的?”她也委实听够了里面的动静,正待撞破,既是作为提醒,也权当捏个把柄在手里,毕竟孙府家大业大,到底是体面人家,太失分寸也少不得训诫。孙辙虽然本性风流,也得权衡几分利弊。
“是谁?”孙辙一声怒喝,急匆匆穿了衣服便要冲出去。
那少年吃了一吓,如惊弓之鸟般跳将起来,又见前后皆有人在,只得把脸一遮,伏着身子从旁边大丛迎春花旁跑走了,窸窸窣窣蹭了不少嫩花叶子下来。
孙辙提着裤子冲出来,四下环顾,却只看到沈绣湖一人,正含笑睥睨着他。那扮青衣的女子也慌慌张张地,敞着对襟,满头珠翠散乱,一任乌发蓬松,躲在孙辙身后拿阔袖遮着脸不敢见人。
“你这蹄子出来做什么?先滚回去!”孙辙见她那副见不得人的样子,更是气无处撒。
小青衣被他这么一吼,腰身细软更似筛糠,只好抽泣着跑回屋子里去。
孙辙当着沈绣湖的面儿穿戴整齐了衣裳,收了方才的火爆脾气,语出讥诮道:“我竟不知大嫂对这事儿如此感兴趣?”
沈绣湖向前近了一步,把两只手拢在袖子里,和和气气微笑道:“小叔子这么说便当真是误会我了,难道你不曾瞧见有个小苍头在这里听墙根儿?我替你吓跑了他,你却要说我的不是,我这委屈倒向谁说去?”
孙辙把目光向周围一瞟,冷语道:“我没见有什么苍头,倒是大嫂消遣得很,不陪着老爷太太听戏反而独自到这儿来寻乐子。”他促狭一笑,凑到沈绣湖耳边,几乎是贴着她道:“大嫂都看到什么了?可方便说来与我听听?”
尽管孙辙难缠,可沈绣湖也不是吃素的。面对这个小叔子的戏弄,她躲也不躲,嘴里只说:“爹爹恁地要我说,我便再无可拒的了。”说完噗嗤自笑出来,把手中帕子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