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年纪已是须发斑白,带着眼镜,一袭灰白长衫,这老者子川认得他,鲁月楼的老吴,老店家了,和当年一样,什么时候都是闪着精明的小眼睛,对人客客气气,只是比当年填了几分老态。
不过这些都跟他无关,自己下顿饭在哪开还没谱呢,哪管得了这些。
据说高院里面,亭台楼阁,花园流水极具考究;人就更不得了,李家的长随仆从众多,后院丫鬟侍女如云。
下面是鲁月楼的字款。
那时的鲁月楼一楼厅堂酒肆,二楼雅座高间儿,排面不小,却经常是门庭若市,客满为患,以至于店主家不得不经常安排伙计,专门在牌楼门前谢绝排不上位置的贵客。
别的洪子川不知道,只看鲁月楼后紧连的东西跨坐,三进李家大院,高阁白墙,就不是底层老百姓敢想象的。
可如今,鲁月楼还是那个鲁月楼,古雅豪奢的酒店还是那个酒店。
「这位老客,瞅着有点面生,莫非认得小老儿?」
洪子川站在街边看着对街的巍峨门脸,回忆着,当初的鲁月楼可是远近数得着的馆子。
沿着
「……」
嘛,如今怎么变得如此萧条了。
这不是李老爷家开的「鲁月楼」
想到这儿,子川离开众人直奔鲁月楼店门而去。
至于鲁月楼的东家李老爷,更是滦州城不得了的人物。
十字大街一路走去,看着叫买叫卖人来人往的喧闹繁华,不禁感叹沧海桑田,当年街边的店铺牌面已十换六七,唯有几家百年老店还伫立依旧。
看来世事变迁,原来家世显赫的大户李家如此没落了,这个吕三爷是什么来路,他根本都没听说过,想来是这几年新兴的富绅。
也许是他时来运转,刚转过两个街口,便看见一家高大气派的二层酒楼,高挑着丈二的金字招牌「鲁月楼」,门口却横着块招工的月牌。
世代乡绅,上辈里又出了几任道台,据说在京里都有李家的势力跟脚。
洪子川观察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肥头大耳貌似厨子模样的短衫汉子从里面出来,便和几个好事闲民围了上去。
虽然不时有人进出,但看穿戴不过是应招下人帮厨的穷小子,酒店大堂里也只稀稀拉拉的几个老客,再不负当年熙来客往的热闹。
子川自小就留恋这家名店,不知道流了多少馋涎口水,可以说与他后来精修厨艺都有不少原因是受鲁月楼的影响。
「这也难怪,鲁月楼如今是风光不再了。现在滦州最火爆的是隔街的三星阁,林福饭庄……城西边洋大人还开了德福里舍,里面都是流行的洋餐,吃一顿就要两个大洋,有钱的大爷老爷们都经常光顾的地方……听说他娘的肉都生吃的。」
洪子川听着几个穷闲汉私下议论着,微微皱了皱眉。
洪子川想着想着,便进了城。
「这不是吴掌柜嘛,有辰光没见了,您老可好啊?」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恐怕认得当初他这个三尺童蒙的人一个也找不出来了。
老吴听着,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精壮汉子,估计是没认出来,连忙客气的答话。
本意不是为了赚钱,单为了交接官面上的人物、朋友。
李老爷三妻四妾自不必言,之前李家最盛时还有家养的戏班名伶,一个个妙龄美妇,身姿窈窕袅袅……洪子川觉得远远的看上一眼,都是满满的福气。
只是清零了许多,大门前除了几个闲汉,说门可罗雀也不过分。
以李家的家世,省城济南府的知府大人都要礼让三分,最早开这家「鲁月楼」
牌楼门前八个幌的店门招牌,摆着一块月牌,简单写着「今招大厨,伙计。」
说罢,不顾众人的拿起脚来便走,彷佛多待一会儿便会自降身份一样。
进城玩耍子川,早就把滦州各家各府各店混个烂熟。
「如今的李家,就剩这座宅子喽!……」
说实话,鲁月楼子川虽熟,却没怎么进过大堂。
就听那汉子摇摇头,叹道:「唉~李老爷一殁,这鲁月楼算是完了。挂牌招个总厨每月才给二百大钱,又不是银元,这店主家莫不是失心疯了……哪个肯去做?」
「吴掌柜贵人多忘,前
别的不说,在子川的记忆里那后厨不时飘来得葱油爆香,高汤烹出的鲜味,隔着两三条街就能闻到,直勾人的馋虫。
「呸,得了吧……鲁月楼主要是李老爷不在了,那几家酒楼还不都是城西吕三爷的产业?人家是黑白两道都通吃的主儿,县府的后台,能是你个败落的李家能比的?……」
洪子川一时有些感慨,便主动跟老吴招呼。
多少省城达官贵人客商是慕名而来,品尝鲁月楼地道经典的招牌佳肴。
他家城郊中农,还没阔绰到能到城里馆子享受的地步,来到厅堂,就见长条的水曲柜台后,一个干瘦的长身账房正摆弄着菜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