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我没敢在家耽搁,第二天就返回了学校。可还是让日本学监给训了,连替我解释的先生也挨了日本学监的嘴巴子。那日本学监是个退役的汉子,五短身材,屁股挺 大,胡子也重;他就爱打大男生,学校里的男生差不多都挨过他的板子,尤其是壮实的大个子男生,他打起来更来劲。我挨了他30大板。两只手肿得跟胖头鱼似 的,半个多月不敢握拳。玉良还来笑话我,说:“回家抱媳妇儿,再挨30大板,一正一负,平了。
我照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说:“没打着你,你难受啊。”) E. t$ I9 c) I: u% n) i
没想到,我这一脚让玉良“嗷”地一声叫,一个高儿窜了起来。我还寻思他要跳起来揍我。没想到玉良呲牙咧嘴地趴在了桌上。我吓坏了,说:“我也没使劲踢啊。”
玉良涨红了脸,摒住气,啥也没说。
“我看看。踢哪儿了?”我怕真把他踢坏了,就去扒玉良的裤子。换往常,玉良屁股上长个火疥子,也得让我给他挤破,可那会,他说啥也不让我看。
“没你事儿。”玉良推开我,就骂,说:“这帮小鬼子,没他妈几天蹦哒了。”
我知道玉良骂的是日本学监,就问他:“你也挨打了?”
他说:“你就别问了。”1 N) V- C4 Y9 |) M
後来我听说,我回家时,玉良也走了。他是窜拢了二个同学一起走的,比我挨的打,要重。可玉良他们到底去哪了,我怎麽也没问出来。这点,我挺生玉良的气。
就从那开始,玉良和我打闹说笑的时候少了,星期天想跟他去看李香兰的新电影,都找不着人。他结交了不少校外的朋友,有公务员、大学生,也有当兵的。有一 回,在北山公园,我看见玉良正和一个人在凉亭那儿说话。我喊了玉良一嗓子,也凑了过去。玉良给我介绍说,那个人是哈尔滨高师的。我也向那人说了我的名字, 我还问那人,“哈师高”是不是官费。那会儿,我一直记着老叔说的话,想去老叔的学校教书。我跟那人说,明年我就考“哈师高”。玉良说我没志向。那人跟我 说,要做想大事,就考军校。可我压根儿就不想当兵。* B/ i& }8 z2 L y0 B3 B2 L5 }& F, J
那年中秋节,玉良忽然特高兴地拉我上街,说他过生日,要请我去看电影。" j) E% v2 v8 O; S, S, u5 I
我说:“你不是蜡月生日吗?”
他说:“咋的?提前过不行啊。”说着,他还搂着我,唱起了《渔光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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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飘在空中,鱼而藏砸毁水中。1 ]6 M7 \; h i' D' b( {; ]4 c( b
早晨太阳里嗮渔网,迎面吹来大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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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良肯定有什麽喜事,我刨根儿问底地问,可他就是不说。 o* G# t i" D# U- `; c
看完电影,玉良又拉我去了照像馆,跟我照个合影照。这我挺高兴。 v' k) [& [5 |3 e6 x
中秋节过後,学校里气氛有点紧张,经常出现鬼头鬼脑的生人,在校园里窜来窜去,日本学监也把我们当贼看。过了两天,玉良连个招呼都没跟我打,不知哪去了。 跟着,有两名同学,还有一个老师被员警被带走了。说他们是参加了反满抗日的学习会。後来我听说,被抓去的一个同学在员警所里生生被打死了。2 O* v8 V* M. G6 j! c& E3 M
玉良走後,我一直挺闹心。在加上学校出事後,同学们互相之间都不敢多说话,生怕招惹点啥事儿。我不知道这是咋会事儿,总觉得透不过气儿来,像被关在监牢狱 里。那学期期末,学校组织全校师生训话,说是日本已经对英美宣战,为了维护大东亚和平,政府下令,年满18岁的国民必须参军服役,学校毕业班的男性学生要 无条件服从。我想,完了,全完了,没准明年毕业,我也得去当兵。
过阳历年时,学校只放了一天假。那我也回家。再这麽圈着,非圈傻了不可。
回到家,我跟我妈说:“这书念得越来越没劲了。”% T% l% ^- B* i$ w3 \: p
我爹问我:“咋的?”
我把学校的事跟我爹说了。
“这旮儿也按名额派兵呢。”我爹忙着手里的活计,说:“自个儿的梦,自个儿圆。听天由命吧。”2 v* w& b( j2 `0 c0 Q
这会儿,甲长领着两个员警来了,要各家各户献铜,说是支援大东亚共荣。我爹说咱家没有,让员警给了一枪托子。结果,一夥子人把咱家大门上的铜把手、座钟上的铜缀子都给耗走了。
我爹也是的,就会跟我立眼睛;遇正经的,他就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