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花了一秒钟回忆了一下,仍然什么也没有想起来。这件事很快被我抛在脑后。
回到家以后,我洗了个澡,本来还没什么感觉,一冲完热水,就好像给泡软了一样再也提不起劲来。我得搞点酒喝。
现在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我松松垮垮披了一件睡袍,提着酒瓶子在家里晃荡,好像第一次来看房子的时候那样,一寸一寸踱过去,糊里糊涂的,什么也没注意到。酒瓶底很厚。它有快一个巴掌那么宽,不知道能不能塞进嘴里?我想到那些吃了灯泡然后吐不出来的倒霉鬼,自顾自笑了一阵,突然非常寂寞。布彻尔没这么早放学回家,我开始想他了。如果家里有一只狗呢,这种孤独会缓解一点吗?我想到那条金毛犬小羊。它的尾巴扫着我的小腿,亨特……
哦,停下。
可是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把布彻尔和亨特拿来比较。疼痛的印象已经很淡了,我开始越来越感到疲惫和不安。我想了很久,确信我希望有人爱我,或者不用爱,只是感兴趣,哪怕是对我的身体感兴趣。告诉我,我不只是一个醉醺醺的一无是处的老东西。告诉我我的人生还没有按下暂停。我不记得是谁说的,衰老就是再也没有人对你感到好奇……我太害怕了,不知道在怕些什么。
我躺上床——不是我的床,布彻尔的。我在被子里闻到布彻尔的味道,他的枕头上有一根头发,我把它含进嘴里。我把整个身体都深深埋进被子里,我给布彻尔的被子比我自己的要更轻更软,这样感觉很舒服,我很快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把我扶起来,轻轻晃了晃。我眯着眼睛看见面前有个人影,身上有很熟悉的味道,我凑上去嗅了一下,他顺势搂住我,那双手臂稳重而有力。我钻进他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息:“你生病了吗,苏伊?”
我愣了一下。布彻尔。
他大概察觉到了我僵硬的抗拒,把我抱得更紧,甚至半个身子压上来,直到我叫唤起来为止。
“你还有一个最后的机会。”他说。
“什么?”
他吻住我。我本来反应就不快,现在更是像被灯照到的动物一样呆住了,直到他把舌头伸进来,我才推开他,警告他别再这样做。
“必须要说的是,”布彻尔说,“没有人会默许自己的亲生儿子抱住自己,像对一个情人那样。你应该知道我快成年了吧,爸爸?如果你对我没有多余的意思,就不应该邀请我一起洗澡。你就不应该晚上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用你的腿勾住我的腰。”
“什么…!”我听得面红耳赤,还想辩解,没开口就被他截住了话头。
“如果你希望我变得‘正常’起来,”他说,“至少先管好你自己的屌。为什么要跟我的女朋友上床,苏伊?”
一提起佩特拉,我就像被扎了一下的气球,彻底泄了气。我沉默很久,嗫嚅着说对不起。尽管这个词如此软弱,而且永远不能在必要的时候派上相应的用场。布彻尔不再说话了,我感觉我就像一条被痛骂了一顿的狗,尽可能把自己蜷缩起来,又想呜咽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别提佩特拉了,行吗?”我问。他还是一副固执的表情。
就在我以为又要和他打起来的时候,突然,我打了个酒嗝,布彻尔板着的脸松动了,露出一丝笑意,我恼火地盯着他。突然,他眉头一皱,把手伸进被子里来,摸出了一只空酒瓶。我看到这东西的时候,也愣了一下,自己都有点疑惑怎么会把它带上床来,它还被我给捂热了。
“苏伊,脑袋清楚一点不会要了你的命。”
布彻尔钻进被子里来,像他小时候那样骑在我的跨上,扶着我的肚子;但他现在早就不是个坐在我身上也轻飘飘的小东西了,他的手一直摸向孩子绝不会想到的地方。我连忙捉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
“我还……很痛。”天啊,光是说出这句话就让我羞耻得想死。好在布彻尔自觉理亏,接受了这个说法。腻了一会儿,他去厨房做饭,好一会儿我才松开攥得紧紧的拳头,指甲在掌心里刻下四个弧形的凹痕。
布彻尔,在的不知道有什么问题的孩子,我真怕他万一发现了什么就会去杀了亨特。虽然我非常讨厌我的邻居,但是,我很确信,无论经历了什么难以承受的变故,正常的生活都绝不可能靠杀人的手段取得。
假如它还有可能正常起来的话。
第22章
我有一个小弟,天生脑子有点问题,没活到十岁就死了。在他死前一年,突然不再是老幺这件事对他打击很大。我们家总是有孩子出生。
我印象里他从没有真正学会说话,有的只是高兴的时候鼻子里哼哼几下、发怒的时候从喉咙里挤出狗一样都呜呜声,除此之外只剩下尖叫。他既不会哭也不会笑——他会流眼泪,我拧他的胳膊,发现他的眼泪不比别人少,但是他不会发出哭声,真怪。他会说零星的几个单词,不过,这恐怕不能作为他是人类的证明,他给我的感觉有点像宠物听得出主人叫自己的名字,仅此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