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为自己的安危担忧,郭岩心里顿时感到暖暖的,“叔叔,怎么称呼您啊?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我姓杜,杜荀鹤,家住池州石埭,我是由京城回乡去。”对方轻描淡写地回复道,然后指着前面的集市,“那里便是南渡口啦,草寇作乱坏了我的计划,别想乘船顺流而下,入大江直达池州啦,渡过汉水到对面的东津码头,然后只能凭两条腿走旱路喽。”两个人是一见如故,并肩朝东边走去。
贼首王仙芝由宋州南逃,如肆虐的蝗灾一般,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搞得赤地千里,遍野哀嚎。更有比他早来的票帅柳彦璋,前一阵子攻陷江州(九江),擒获刺史陶祥,以战舰百余艘于湓江口扎下水寨,虎视眈眈窥视江西,看似要赖着不走了。在四面烽火包围下的南渡口也是受害不浅,虽是南北咽喉道路津梁之地,江面上却再无千帆竞发鼓噪一时的场景了,临水开张的店铺也是零零星星,惨淡经营。
“撞人啦!马车撞人啦!”
集市上有人扯着嗓子在喊,于是便有一群好事之徒围拢过去,对伤者和肇事者一探究竟。
书生和男孩子也不例外,凑近了站在人群外观看,见是一驾轩车将个农夫撞倒在地,那人鬼哭狼嚎地嘶喊得正欢。从车子里跳下个仪表堂堂的青年人,车边站立的马车夫直接指出农夫居心不良,“大公子,这小子是故意闯上来的!离着老远就躺下啦,不怨我们。”
公子立即制止车夫再说下去,而是迫不及待地俯下身子问询道:“老哥,撞坏了没有呀?”见此人非等闲之辈,眉宇间凝聚着一团正气,衣着朴实无华,风度深沉重厚。
“你们撞到我啦!哎呀妈呀,我的腰啊,我的腿呀,我这肋骨最少得折三根。”地上的邋遢农夫就势完全躺倒,捂着肚子左滚右翻,“这么大的马蹄子啊,一蹄子跺下来,谁扛得住啊?都成了废人了,我的地呀,这回没人种啦。”
“明明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别说马蹄子,就是马毛也没碰到。大公子,他这是要讹人呀,接下来就该向我们要钱赔偿喽。”马车夫对这种碰瓷的是司空见惯了。
“啊,是要赔偿啊,你说得真对!把我撞成这nainai样,你们就好意思不管吗?我上有老下有小,都靠我一个人下地种田,养家糊口,这下可让我一家老小怎么活呦?”农夫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向围观的百姓诉苦着,“我走得好好的,车子就跑偏了,路边是大青石,我又不会轻功,想蹦也蹦不上去,想躲也躲不开呀。”
“大冬天的,种哪门子地呀?”马车夫气愤地驳斥道。
农夫开始不住地干呕着,像五脏六腑都不好啦,“我个泥腿子,不跟你们有钱人争辨,你们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腰里横要啥有啥。冬天怎么啦?不得拾粪积肥呀。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家的大田怕是要撂荒啦,一家人等着扎脖喝西北风吧。”他还哽咽地落泪了。
“老哥,不要急,莫难过,都怨我们驾车不小心,急着去襄阳城瞧医生治病。”公子从袖子里掏出几十枚铜钱,歉疚地递了过去,好意救济与他,“我们带的盘缠也不多,这些铜钱你拿着,要过年了,回去买些年货吧。”
“就这几个大子呀,我说富家公子,你这是在打发要饭花子嘛。”农夫一翻白眼耍赖道,“你着急去看病,我这病也得看啊,我全身上下都快撞零碎了。要里里外外全治好喽,没有一吊钱是不够的,你给拿一吊钱吧。否则,今儿个你们就别想从这儿过去。”
“大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能不能不让他吵嚷啦?我这心里慌得不行不行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啦。”是车厢里的人有气无力地厌烦道。
“三弟,没有什么事呀,马上就解决啦。四弟,仁gui!别只顾玩你那蠹虫,给济美揉一揉心口窝。”看来外面的公子是家中的长子,他听到弟弟的哀求声显得焦急不安,随即又掏出一把铜钱,递了过去坦言道,“在下张文蔚,现任畿县县尉,家父乃天平节度使张裼,我家是弘毅宽厚的礼仪之家。今日是带着两个弟弟前去看医生,事情紧急,请行个方便。老兄,看你也是有难处,生活所迫,这些铜钱虽然不多,也足可以用来解燃眉之急,就不要在这里无理取闹啦。”
“不行,没有一吊钱这事儿没完。公子哥,我们看谁耗得过谁,你若是有尿性,就从我身上碾过去。”农夫心里有了倚仗,幸灾乐祸地翘起二郎腿,还得意忘形地抖动起来。
面对对方的表现公子甚是无奈,却惹恼了看热闹的兵士,有个队正模样的抽出腰刀跨步上前,“我的猴来呦!肺都要气炸了,你这不是讹人吗?这位公子的父亲张裼张判官,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那是重情重义的大好人啊。看这位公子也不错,对你是体贴宽容,仁至义尽。可你呢,得寸进尺,臭不要脸。看你也不是头一回讹人了,应该是个惯犯,老子,今天要除暴安良,一刀结果了你这鸟人。”
多亏身边的高大汉子一把将其拉住,“鲁大哥,何必跟个活不起的市井无赖一般见识呢?他满脑子就是铜钱。听我杨行愍一句劝,我们千辛万苦去朔方戍边,好不容易熬过两年,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