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我看他是记者,还是个华侨呢,这身衣服在成都省的世面上也很少见呢。还有,那是记者用的照相机吧?应该是外国新款货。”漂亮女人嘤嘤地低语道,说出话来像枝头的黄鹂鸟儿,让人心里痒痒的,只觉得通体的舒坦。
同伴也跟着嘲笑着,“别看打仗是外行,讨老婆娶小妾却能得很,哪个不是风流成性妻妾成群呢?更有甚者,驻扎在顺庆府(南充)的第五师师长何阎王何光烈,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不但草菅人命、滥杀无辜,镇压青年学生;还搞新学堂的女学生,每天派出亲信乘女子中学放学之机,在校门口暗中进行调查,把那些漂亮、乖巧的女孩子的姓名、地址、性情、爱好,通通登记在案,然后向这老兄汇报。何阎王便采取先礼后兵,找媒人带上金银细软,高级衣料、化妆品登门说合。倘若不从即用武力强行把人搞来,真是恬不知耻,禽兽不如。其中有个姓易的女孩子,被老贼相中了,非要霸王硬上弓来明抢。后来,姑娘在同学的帮助下逃离了虎口,才算躲过一劫呦。老范,你是医生,对于这样的卑劣之人是不是该骟了?”
“幺妹儿,你在成都省是见过世面的,不像我们在乡下,接触的都是些乡老坎和土老肥,外面的事情啥也表得。”老板娘冷冷的眼神顿时洋溢出热情,“既然是成都省来的大记者,是我们这小小磨西面的荣耀,不要为几个钱犯难,只管住下来哦。红嫂子我给你做高原的美味,糌粑、松茸、腊肉,带你去冰川高原、藏寨彝村走一走,叫你一气照个够。”
另一位也跟着抱拳施礼,“是呀,瞅你这圈套圈的眼镜片片,便晓得是位满腹经纶、博学多才之士啊。”
白胡子认真地给同伴剖析道:“川人近七千万之众,向来是勇于内斗,打仗也似小孩子瞎胡闹、过家家。有四不打,农忙不打、收割不打、庄稼地里不打、红白喜事不打,每当双方交战还有老百姓好趣围观,直乃天下之奇闻怪谈。自省门之乱尹昌衡杀了总督赵尔丰,成渝两个军政府合并到如今,四川各路军阀大小战争多达四百次以上,却没死几个人,把对方赶走了事,人家要的是地盘。只因熊克武决定按各军驻防地区,划拨地方税款,由各军自行向各县征收局提用,作为粮饷之需,各处军阀便成了占山为王的棒二哥了。”
“请借一步说话,这位先生气宇不凡,非等闲之士,您是何方神圣啊?”白胡子笑盈盈地起身询问道。
“这两位老先生是前天来的,住在楼上东面的两间。勒位是个郎中,给我的偏头痛治好咾。”红嫂子有意无意地用手扶着胖老头的肩膀,老头子随即露出很惬意的样子,“楼上西面的三间,分别住着下江来的七位客人,一个老板儿带着六个伙计,说是去竹麻场采买土纸的,因为水土不服病得起不来床咾。眼下就剩下楼上东面靠北的
临近的刘庆东听得来气,心想这姓何的军阀师长太不是东西了,祸祸未成年的女学生,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骂了一句,“瘪犊子!”
“先生,我们都是上帝的儿女,愿上帝无比的大能与无限的慈爱带领你、祝福你。不要客气,尽管住下,我表姐和表姐夫是心地善良的人,看不得别人受苦受难。”年轻的姑娘也跟着安慰他。
看这两个女人应该不是姐妹,因为从体态容貌上有天壤之别,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年轻的二十四五岁,身材苗条,姿态高雅,样貌俊俏,穿着高档面料的旗袍,让三哥见了立刻联想到了美如天仙、令人心猿意马的车模。只是肤色惨白,毫无血色,显得过于憔悴了,像身患重病还未痊愈。而另一位三十出头的光景,体态臃肿,浓眉大眼,充满着说一不二的霸气,冷眼一看有种泰山压顶的紧迫感,可能是长年被高原的阳光照晒的缘故,粗糙的皮肤又红又黑。
胖老头颇为气愤地响应,“应该,这老小子真是禽兽不如,连人家女学生都不放过。幸亏他被刘伯承的起义军赶跑了,击毙在岳池县城,否则指不定要祸害多少良家妇女呢。”
刘三哥把伸出去的手缩回来,也学着人家拱手还礼,“两位过奖了,我乃白丁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两位学识渊博,把时局分析得如此透彻。”
了,明天那个又找帮手打回来,后天不知哪路草头军打着霸王旗,又来抢夺地盘鱼肉百姓啦。正像你说的,你革命,他革命,大家喊革命;问他一十八年,究竟革死多少命?男同胞,女同胞,亲爱好同胞;哀我七千万众,只能同得这回胞。”
“都是些瘾君子、双枪将,臭鱼烂虾懂得什么军事。”朋友对目前的现状嗤之以鼻。
店主大哥笑着点头示意,然后向老板娘询问道:“翠翠她妈,让客人住哪个屋子喃?这两位老辈子住哪个房间哟?”
第五章 川中大儒
“老辈子,我算是服了你咾,看人好准哟。对头,他是国联的记者哈,来磨西面勒该体察民情,拍摄照片的哦。”店主人正好从后屋走出来,毫不拘谨地应声回复道,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人。
“豆是他!勒个人是记者嗦?”矮胖女人瞪着圆眼睛盯着三哥看,有种不太相信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