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锁紧眉头,咬牙切齿道:“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偏不倚地往一个狭口上种了一棵桂树,这是几百万年都未必能撞上的巧合。你说的那个段青竹,他真是个普通人类?”
“他曾经是。”桃夭回想着关于这个男人的点点滴滴,意味深长地笑笑,“若他没有在那什么凤槐城中做了那样的决定,他就不会高官厚禄并赐龙城院,也不会求药丢掉过去,以至于醒来后莫名其妙去买一棵桂树种在园子里。如果没有种树,令狭口的气息暴露,也就不会引起我们的‘糖儿’姑娘的注意,当初只怕她自己都没料到一座龙城院里,不但有插了钥匙的狭口,使得炼什么妖怪都事半功倍,还有一个身负不堪过往的段青竹,我都能想象到当她发现自己不但得了‘风水宝地’,还得了可用之‘人’的时候,该有多兴奋多高兴。也难怪她对我的出现那么愤怒,从婴儿到姑娘,她隐匿在此处筹谋了六七年,眼见着人渠快成了,却被我打断了。”
“若没有你横插一手,那段青竹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已成妖物。”柳公子冷笑,“我来时见龙城院墙上有血缚咒,也是咱们的‘糖儿’安排的吧。”
“血缚咒是炼制人渠的最后一步了。想来咱家糖儿为了寻到回魂芦,也花了颇多时间,那药草虽不名贵,但要寻到也非一朝一夕之事,不然她也不必等到两年前才对段青竹真正下手了。花了这么多心思压过了狴犴司的药,两年时间终是炼出了段青竹的妖性,待到时机成熟,再出血缚咒,一来可限制段青竹的行动,让他在被彻底炼制成人渠的过程里无论变得如何癫狂都跑不出龙城院半步,二来,那桂树常年散出的恶气本不足为患,但血缚咒一出,令本该四散流动最后归于无形的恶气也聚集宅中,成为炼成人渠的最后一个条件。”桃夭撇撇嘴,“你们说得不错,我们的段将军到死都不知道,只要那段不堪往事回到他的记忆中,成为他永远过不去的心魔,他就是那个集齐了各种完美条件的可成人渠的‘原料’。哎哟,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好运气,居然落在我们糖儿姑娘身上,不愧是我们桃都出来的。”
她说得轻松,甚至带着调侃,可是谁也笑不出来,饭桌上一阵沉默。
磨牙一脸难过道:“只可惜了婴源施主,那么好一个孩子,拼尽性命还是难挽大局。”
“已经死了的,就不必再提了。”桃夭敲了敲他的脑袋,“跑了的也暂时不用管。”她朝窗外努努嘴,“那些活着的,才是现下要紧的。”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应该先去管跑了的吗。”柳公子瞥了她一眼,脸上总还有些不相信。
“本应如此。但它跟你一样了解我。”桃夭冲柳公子眨眨眼,“乍看之下,它毁树开狭口不过是泄愤之举,事实却是,若我无视此事只一心追它下落,洛阳城必遭大乱,出人命也是早晚的,它知道‘那个人’最忌讳我伤人命,即便伤人的那个不是我,但这件事我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碍于这个,我怎么都不会袖手旁观。在洛阳城多留一日,它便多得一日远离我的机会。”
磨牙忙问:“既然狭口已开,我们确实就不能走了。只是,要怎样才能将狭口重新锁上呢?”
“那些邪戾之气在狭口初开之时,不会出来太多,但数量会一日多于一日,也就是说洛阳城在这三四天大概还是安全的。”桃夭仔细盘算了一番,又道,“要锁上狭口只得一个法子。种下桂树时散出的第一道邪气,若能在这三四日内寻到它,将之引回狭口之中,则狭口可闭。”
柳公子瞪大了眼睛:“三四天之内去找一道……邪气?你都说那是一道气了,怎么找!”
“是啊,这无形无状的东西可如何寻找?”磨牙抱起滚滚,“难道要滚滚漫天遍野去闻出来?”滚滚打了个呵欠,不满地唧唧叫了两声。
“它?它也就找找我还行。”桃夭戳了戳滚滚软乎乎的肚子,被它踢了一脚。
“那要怎么找?用我们自己的灵力逐一搜寻?累个半死不说,时间上也来不及啊。”柳公子努力思考应对之策,本来快快乐乐地在司府里做着包子,却突然要面对一场迫在眉睫的意外,真愁人。
“用你的法子,那咱们都不用活了。”她白了柳公子一眼,伸出手指数给他看,“你想想,这棵树大概是十四五年前种下的,狭间界里的东西本就自有思维有情绪的活物而来,所以那第一道邪气一出来,自然也会找个它喜欢的活物附于其身,且这活物必满足两个条件,一是不能离狭口太远,只因邪气若离狭口越远,力量便越弱;二是必为新生儿,因为唯有他们全无反抗之力,可完美相融。被邪气附体的新生儿,无论是人类还是别的物种,因为邪气缠绕先天不足,每日的午时都不得见光,见光必心如刀割痛不欲生。”桃夭一口气说到这儿,看定他们两个,压低声音,“所以我们现在只要找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或者姑娘,或者别的活物,尤其是一到午时就闭门不出的,那便八九不离十了。”
磨牙想了半天,还是发愁:“可万一这个活物已经不在洛阳城了呢?”
“笨!”柳公子敲了一下他的头,“不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