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堪堪抬头, 正见那比自己略小一些的男孩立在树下, 他甚是白皙, 以至于与那雪色融于一体般,周身透着些冰冷。
他问她可知道这是什么梅, 仿佛只是话家常。
姚织锦摇摇头:“回陛下,奴婢不知。”
“重叶梅, ”明黄的衣袍扫到了那按在雪地上的小手上,须臾, 成启宇蹲下, 捡了她手中的那半截梅枝,“这是梅中奇品, 可不多见。”
罢了,话音一转, 姚织锦只见得那梅枝在他手中缓缓转着,似是端详,说出的话却比这地上的积雪还要冷上几分:“朕是为了她种的,你算什么东西, 也敢来碰?”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只是瞬间,前时还说着话的人却已经站了起来,他身后的禁卫面无表情地上前,姚织锦抬起头哀求,“陛下!求陛下饶命!”
成启宇没有说话,单是俯视着她,瞧着,却又像是没瞧着面前的人,他的目光不过是落到了她的脸颊上,那里,有若隐若现的一点梨涡。
姚织锦想要叩头下去,唇下一凉,却是被花枝挑了下巴。
成启宇沉着眼看她:“笑。”
“陛下……”
“朕叫你笑。”
将开年,眼前刚刚八岁的小皇帝,却叫人无端就起了颤意。姚织锦不知道怎么笑,又应该如何笑,唇边抖着,在他冰凉的目光中,终于努力扯了扯僵直的嘴角。
下一瞬,那挑着下巴的花枝却是换成了一只更加冰凉的手,成启宇指腹缓缓磋磨在她脸颊上,竟是也笑了。
只是这笑,丝毫未入得眼去。
“你可知,朕生于新春,本该是辞旧迎新,举国同庆。”说着,那手指却是带着与他面容相悖的温柔,“可是今年,朕却是连一句生辰吉乐都未曾听见,她就这般走了。”
姚织锦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更不敢问,隐约在进宫前听母亲提过姝和宫里逃走过一位女子,可那女子,不是已经过了二八年纪么……
奈何她来不及思考。
她是母亲教养长大的,为的便是入宫伺候陛下,而此时,陛下亲昵地抚着她,她只觉得,遥不可及。
“陛下,”她想道一声生辰吉乐,却在撞上他眼中讥诮之时,陡然回过神来,他是皇帝啊,他又如何会稀罕她的一句生辰贺词,于是,下一瞬,姚织锦垂了眼睫,“陛下洪福齐天,岁岁年年该当吉乐。”
“呵,吉乐。”成启宇松开手去,“既然已经进宫了,便就伺候在朕身边。”
她入宫只是一个小婢子,还是因为王成公公身体不适,宫里头缺人手服侍,陛下才应允的,进来数日都只是被扔在昭和殿外洒扫,今日——
“你不愿意?”
“奴婢愿意!”姚织锦猛地磕下头去,那明黄衣角已然离去,她赶紧爬起来,默默跟上。
她不敢跟得近,亦步亦趋。
前头的那身影只比自己高出一点,纵.然身侧禁卫颇多,总有气势,可那一点明黄,似是已经踽踽独行了许久。
沁珂碰见他们的时候,却是先行瞧见那小皇帝身后的丫头,面生,应是新来的。
她在宫中住了些日子,第一次瞧见他带着除了禁卫以外的人。
小丫头正在偷偷看前边的人影,沁珂扫了一眼,便就略过。
“陛下。”
成启宇停下来:“公主。”
自从那苏小姐离开后,小皇帝只字未提娶她的事。
整个宫中的红绸在苏小姐离开后便像是失踪了一般,只余下雪色。
“陛下,我还是想要见见我的夫君。”
姚织锦抬起头来,她记得这个女子的夫君,那一晚,母亲再点心铺子中等的,便就是那个人,叫做翟游,是鼎鼎有名的小翟大人。
小翟大人应是最年轻的七司巡官了,据说是擢考的佼佼者。
母亲还说,这个翟大人,不可信。
对谁都能笑得和软的人,便等于对谁都不曾暖煦过。
直到现在,母亲也不清楚那翟游究竟是谁的人。
他既能替那逃出的前朝太子办事多年,亦能答应母亲替陛下效力。
母亲说,不信命的人会与天争,信命却又厌恶这命定的人,会与人凉薄。
翟大人,怕就是这种人了。
否则,怎么会放任新婚的妻子入宫,连瞧都不瞧一眼。
“你的夫君……”成启宇沉yin了片刻,“你与他连洞房都不曾,何来的夫君一说?”
涂兰公主的手按在身侧的鞭子上,此番却是终究没有动作:“我要见他,亲口问问他。”
“问他什么?”
“陛下,”沁珂低头,“你当真想要娶我吗?娶臣子之妻,陛下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耻笑?哈哈哈哈哈哈!”成启宇突然笑出声来,“天下人,只会耻笑他翟游,又如何会笑朕?”
“……”
“沁珂,你可知道朕为何偏非要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