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枫伸出手在他的肩膀处锤了一拳,素来冷着的脸上现出了一点儿微弱的笑意,“薛致,活着回来。”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话,“阿姝可不能守寡……”
薛致惊呆了,这还是他那个整日里严肃板正、不近人情的大舅哥吗?待到后半句出来时,他满腔的诧异瞬间转化为狂喜——嘿!他这大舅哥是承认他的身份了吗!老天爷,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要知道当初薛致最卖力表现的时候也不过得来了这位大理寺卿的一句淡淡的“嗯”。
现下居然如此直白地承认了他和阿姝?
薛致觉得这趟滁州之行真值!
他咧嘴一笑,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大舅哥,我一定会活着回到上京的!”赶在虞枫皱眉之前,他赶紧一夹马骑到前头去了。
阿姝,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小爷还要回来娶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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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滁州这边,朝廷的大批供应都还尚未抵达,却有一辆马车先众人一步偷偷溜进了滁州城。
这显然是极怪异的,眼下人人皆知滁州爆发了瘟疫,唯恐避之不及,怎么还会有人往这城里来?
城门的士兵拦住了那辆马车,“站住,哪里来的?滁州城眼下正在闹疫病,你为何还带着人往滁州城里赶?”
赶车的车夫拉停了马。
轿子里探出来一张小厮面孔,诚惶诚恐地笑道:“回官爷话,我们是滁州隔壁的一个小县城来的,叫蕲水县。城里的司徒大夫是我们主家亲戚,前几日主母和主君都染了病,寻了乡里的名医都不见好,于是便想着来滁州城寻司徒大夫了。”
士兵半信半疑,要挑开帘子查看情况。
小厮拦了一下,“官爷,我家主子都染了病,怕过了病气儿给官爷……”
“让开!”守城的士兵可不管他这番说辞,有多少逃犯就是通过这个方法混过关卡,逃进城里的?他一把掀开了轿帘。甫一掀开,一股熏人的臭气便扑面而来,熏得那士兵急忙后退几步。
小厮在一旁嘀咕:“官爷,都说了主子们染病了……”
士兵凶恶地瞪了他一眼,小厮随即不吭声了。
轿内,半卧着两个蓬头垢面的人,两人面上都带了面纱,其中一个醒着,另一个则卧在榻上似是昏睡着。许是帘子被掀开,吹了冷风,醒着的那个捂着嘴不停地在咳嗽。
士兵捏着鼻子环视一圈,目光落在那捂着嘴咳嗽的人身上:“喂!你,带着你的女人过来一下,我得看看你们长什么样子。”
咳嗽的那人不停地咳,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似的,唾沫星子在空气中乱飞,连讲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是……咳咳……官爷……咳咳我们、我们得病了,不敢……咳咳不敢靠您太近……咳咳……”
“少废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士兵粗暴打断了,士兵用配着的腰刀拍了拍轿子内壁,“麻溜的!最近逃犯横行,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朝廷抓捕的要犯!赶紧的!”
于是那咳嗽的瘦弱男人只好费力地半抱起昏睡的女人,坐得离轿门口近了些。
“把面纱给爷摘了!”
瘦弱男人犹豫几秒:“官爷,我同娘子都染了病,面上生了疮,摘了怕……”
见士兵陡然拔出腰刀闪过的锃亮雪光,瘦弱男人霎时闭了嘴,他像是害怕极了,终于抖着手慢慢解开自己和女人脸上的面纱。
士兵凑上前去正欲细看。
“咳咳咳……咳咳咳!”男人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猛咳,而在这剧烈的咳嗽声里,士兵也瞥见了车内两人的面貌:满脸红疮,有的甚至发烂流脓。
他被恶心地倒退三步干呕了几声。
这什么绝世病症?士兵忽然想起滁州城中的疫病,骂了句粗话,真是晦气!这两个人不会染上那种病了吧?
他嫌恶地挥挥手,“走走走,赶紧走!”
同伴带了几分犹豫问他:“就这么将人放进去了?”
士兵看都不看同伴一眼,语气中尽是憎恶,“要看你自己去看,那两个人脸都烂了,谁知道是不是染上城里那破病了,我可不想守个城门把小命都给丢了!”
同伴一听,顿时顾不上搜捕逃犯什么的了,晦气地开了关卡让他们过去,“走走走,赶紧走,别在这儿传了病气给老子!”
小厮喜上眉梢,点头弯腰地一边打哈哈一边上了马车,“谢谢官爷,多谢官爷!小的这就进城!”
轿帘重新放下,瘦弱男人和昏睡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只剧烈的咳嗽声不间断地传过来,直到走得远了,守城的士兵才渐渐听不见了。
咳成这样,八成也是没几日好活的了,士兵收回目光,暗自摇头。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要站好这个岗就好了。
初春的寒风袭来,吹起马车窗边的轿帘,缝隙中一瞬闪过了轿中人的脸。
——那是一张完好无损的、甚至透着些温润俊秀的面庞,虽然因为病痛的折磨而显得有些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