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灵尘派弟子抱着都邦离去,索玉心中莫名惆怅。
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掌心,上面还沾着都邦未干的泪水。
不知下次相见会是何时。她虽已许诺,但毕竟没有走过这求仙之路,一切都得仔细计划着来才是。
索玉收拢手指,听见有谈话声,偏头去看不远处的那对主仆。
这两人看了这出热闹许久,还未离去。那小公子坐在河边的枯石上,拿着根细长的柳条,手里拿着一端,另一端放在水里轻轻地摇晃。
索玉上辈子确实听说过有个瑞王,先天自带心疾,日弱多病,是个药罐子。可面前这个少年气色红润,没有听说中那般病气。则对于他的身份,索玉仍是半信半疑。
她上辈子活了那么久,可没听说有哪家的皇子王孙出行只带一个奴仆的,就算是镇上地主的儿子,出门都得带四五个小仆呢,更没听说过哪个王爷对谁都自报家门的,就算这老仆是个绝世高手,也难保不会有贼人起杀心,毕竟附近山上可都是有流寇山匪的。
不过大千世界,多的是她索玉不知道的事便是了。
索玉想了想,那小公子也算是帮过她,理应道个谢。
这位大爷,我能不能同你家公子说几句话?索玉走到主仆二人不远处停下,对那老仆喊话。
不管这小公子是何身份,终究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她既是女子,还是要保持一点距离。
索玉对这一世的情况接受良好,于她而言,目前需要注意的只是日常的礼节问题。
老仆面上没什么表情,他转头来与索玉应答:这位姑娘,你要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索玉点点头,走到少年身旁行礼:见过瑞王殿下。
少年撑着下巴转过头来看她,桃花眼上挑,天生带媚。
刚才的事,谢谢殿下帮我说了那几句话。索玉道,我身无分文,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来日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瑞王好笑道:你报答我?我是王爷,生在帝王之家,你能给我什么?把你这条命给我么?
索玉觉得这小孩说话倒是很有几分王侯子孙的蛮横劲,他摇头:命不行。
为何不行,你这条命竟然这么有价值,不能予我?瑞王扬起眉毛,言语里带上几分不以为意。
索玉面色不变,微微一笑:我答应了我阿弟,日后去找他,所以我得留着我这条命。
她话语刚落,就瞧见瑞王神色一变, 是了,我刚才瞧见你弟弟被那两人带走了。是你让带去的?
是。
瑞王收起笑脸,他冷哼一声:你弟弟真可怜。
索玉一顿:这话怎么说?
从此之后,他不仅无父无母,连姐姐也没有了。不过,有你这个假惺惺的姐姐,不如没有的好。
索玉被他言语中的怒意刺得一愣,不知自己是哪里惹恼了他。听他的口吻,好像被送走的不是都邦,而是他自己一样。
总比死于这荒郊好。索玉也不恼怒。
王爷怎么会懂得无力等死的滋味?对于她和都邦而言,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你弟弟哭成那样,我看他倒是愿意一死了之,只是你不让。瑞王那双先前泛着温柔波意的桃花眼冷冷地看着索玉,这番决定,不过是你自作多情。
索玉发现他真的动了怒,心里纳闷。她生前,身边的年青人最喜欢私底下讨论一些帝王家的逸闻趣事,她现在想来,生在皇家也并不是真的好,恐怕这小王爷也经历过某些事。
索玉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没有与他斗嘴的意向,她转言道:殿下拿着柳条,是在钓鱼吗?
瑞王重新露出笑脸,好似刚才发脾气的不是他。他抖抖衣袖:不错。
索玉看向他握着柳条的手。瑞王手指纤长,却不像少爷的手,反倒像个干活的农民。他的掌心和指腹泛着黄泥一般的苦黄颜色。索玉看了,心中疑惑。
柳条是钓不上来鱼的,殿下。索玉接着之前的话聊下去,它太软了,而且,鱼没那么糊涂。
瑞王笑道:你说这柳条钓不上来鱼?
是的。
听见没,这姑娘说柳条钓不上来鱼。瑞王偏头去看那老仆,扬起嘴角,露出个笑,你觉得它可以吗?
老仆低下头:老奴觉得,能不能钓鱼,其实全看钓鱼人的怎么用这根柳条。
说得好。瑞王点点头,索姑娘,你听明白了?
索玉无言。老仆专拍这小王爷的马屁,小王爷也吃这一套。
她心想,小王爷之前与那灵尘派弟子斗嘴的时候,话语间还带着路见不平的侠气,她心中欣赏,没想到交谈几句,发现小王爷脾气古怪,性子跟她也不大相合。
本以为可以交个善缘。索玉暗暗摇头。
不过她已经把小公子的样貌记得清楚了,日后报恩时应不会认错人,这便够了。
听明白了。索玉道,那我不打扰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