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面太平缸中养着的浮莲上已经积满了雨水,整片叶子都快要沉到水中去一样。
书房里外都没有下人,而屋子里面亮着灯, 赵如卿修长的身影便投射在了窗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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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兰之举着伞在门口略站了一会儿,看着那身影发了会儿呆。
他想不出来她为什么突然到他家里来,也想不出来她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他甚至是觉得有些烦躁了。
只是……这或许也不能算是他的家。
自嘲地笑了一声,他慢慢地走到了书房檐下, 把伞放在门旁边的空地上撑开晾着, 然后打了帘子进到了书房里面。
坐在书桌后面正拧着眉头看他桌子上那些公文的赵如卿抬了头,他们便四目相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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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行礼,坐吧。”赵如卿放下了她手里的公文,看着他坐下之后,才慢慢地开口,“这么大雨,怎么还出去了?”
顾兰之笑了一声, 道:“家里太闷了,也没什么事情,便出去走走。”
赵如卿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窗外的雨,也笑了一声:“雨这么大,兴致倒是很高。”
顾兰之有些不知所以,这明显听着就是话中有话,可他实在也想不出来他出门了一趟究竟有什么好值得拿出来说的,于是他便也不再多想,便道:“原也是以为陛下和殿下今日都不会来了,所以才出门走了走。”
“无论去哪里,都要注意一下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赵如卿看着他,“你是麟儿的生父。”
顾兰之诧异地看向了赵如卿,眉头微微皱了皱:“还请陛下明示,臣哪里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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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卿抿了抿嘴唇,却并没有立刻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她临时出宫了这一趟,说起来理由却并不是那么正当应分,乃是因为有人递了个折子进宫,说是顾兰之拈花惹草放荡不羁甚至与云京府尹勾勾搭搭,说是冒着这样大雨,都还在茶楼外面上了云京府尹的私人马车。她原本在处理别的事情,却一下子因为这折子上了火,先是斥责了那上折子的御史,然后便出宫来了。
出了宫才慢慢冷静下来,但到了顾府,却果然也没见着顾兰之的人,问了问府中的人,也只说他是下着大雨一个人出去了,不过她在书房也没有等太久,大约也只过了小半个时辰,便看到了顾兰之回来。
她觉得她心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但眼前这个人却是一脸无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她也知道那折子上的事情就是无稽之谈,她根本不信赵萦和顾兰之会有什么,赵萦早就定亲,顾兰之……顾兰之也不会是那样的人。
她忽然之间意识到了自己今天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荒谬之处源自哪里,她似乎并没有正当的理由去指责他在私底下去和谁交往,去和谁在一起。
他的确是赵麟的生父,但那又如何呢?
她再次抬眼看向了顾兰之,他也正看着她。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便多了一些安静的意味,她也很难再从他的神色上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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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若臣做错了事情而不自知,还请陛下明言。”他又重新说了一遍这话,语气是恭敬的,“臣十分愚钝,或许有时候犯了错也并不知晓。”
她收回了目光,静默了许久,最后还是开了口:“赵萦是定亲了的人,你要懂得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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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兰之愣了一瞬,忽然之间就想起来在茶楼门口与王萱秦璐分手的时候,秦璐还在开玩笑说,他上了赵萦的车,便会被御史弹劾。
但他没想到这弹劾的折子能这么快,也没想到眼前的赵如卿真的就要拿这件事来问他。
他忽然感觉有些难堪。
并没有任何的生气或者恼火或者其他的任何想要发泄出来的不满,而就仅仅就是难堪。
他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赵如卿心中会是怎样一个人了——或者也并不算是一个人,否则她为什么会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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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睑,紧紧地抿了一下嘴唇,然后才慢慢地开口:“臣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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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要辩解的,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忽然觉得也没有什么说的必要了。
倘若对方已经将你定性,那么一切的解释都是狡辩,一切的表白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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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书桌后面的赵如卿看着他,她轻咳了一声,却说起了他放在桌上的公事。她道:“既然已经有一部分州府把官学的情况上报上来,你就先把这些写一封奏折吧!”
顾兰之心中闪过了一些嘲讽,语气恭敬道:“是。”
赵如卿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一些,又道:“朕并不是要责备你什么,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顾兰之听着这话抬头看她,便笑了笑,道:“臣知道。”
赵如卿又道:“你在翰林院一切都做得很好,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