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大金怒:“纪学军你这叫污蔑!”
不过钱大金的确不信佛,他年轻时候脾气暴躁, 为此吃了很多亏, 受尽社会毒打后, 不知道谁告诉他让他去念佛经用来平心静气,手上的菩提子是顺手在夜市花一百五十块钱淘的,是不是真菩提还两说,戴了快二十年了,至今没换,每当他想生气的时候,就拿出来盘两圈。
季爸爸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厨房探出头,惊喜道:“老哥来了?吃点啥?今天牛rou还剩最后一份,给你上个红烧牛rou面?”
钱大金一听最后一份,什么也没管,大声说:“我要红烧牛rou面,不给纪学军吃!”
季爸爸愣了一下,目光落在纪父身上。
“钱大金你比我外甥还幼稚,”纪父的外甥就是梁朔小同学,他这是在讽刺钱大金一把年纪了还不如小学生,纪父冲季爸爸点点头,“红烧牛rou让给这个老家伙了,老弟,我要一碗炸酱面,成吗?”
季爸爸看着两个人互相斗嘴却没有一个人生气的样子,大概理解了的确是朋友,他带着口罩,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口罩上方的眼睛弯了弯,应道:“成,稍等几分钟。”
“谢谢老弟!”
“客气了老哥!”
点完单,钱大金琢磨两下,压低声音,问:“纪学军,这就是你闺女她爸?不对,是宁宁她爸?那然然嘞?”
抱错孩子这事钱大金算是比较了解的人,他跟纪父二十多年的交情,平常纪董事长心烦苦闷啊,家里出什么事啊,又怕找别人聊天有损他董事长威严,便只能找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给钱大金打电话唠嗑。
所以纪家的一系列家庭矛盾,钱大金不说知道五分,也是知道三分的。
“那是我俩闺女的爸,”纪父得意洋洋,一个穿外卖服的小哥进店取餐,带起一阵风,塑料珠帘在快步来回的过程中扭在一起,又在惯性作用下缓缓解开,落下一排整整齐齐的影子,纪父如同怀揣秘密的小老头,故作矜持地展开一个见牙不见眼的笑容,“嘿,没跟你说,就过完年那阵,宁宁叫我‘爸’了,她去艺考机构之前,都要来找然然玩,还在她原来的房间住了一晚呢。”
钱大金来了兴趣:“那你们家然然,也是两家跑?”
“是啊是啊,”纪父脸上没有一点勉强,他很开心于现在的状况,“这家店刚开业的时候,然然还过来帮忙呢。”
钱大金试想一下,“啧”了一声:“别说……还挺奇妙,你们两家就没点矛盾?”
“钱大金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纪父翻了个白眼,“我感谢人家都来不及呢。”
钱大金把菩提子套在手腕上:“讲讲?”
“我都不说人家把女孩们教得那么好,我就说这次安至设计图泄露差点开天窗的事,”纪父用指腹点点桌子,不着痕迹地扫过厨房的位置,说道,“你不是好奇善青是谁吗?是我们宁宁的亲妈。”
“嚯。”钱大金脊背后仰,四季家用得是板凳而不是椅子,钱大金差点哐了一下,震惊到极点他反倒平静得很,混乱的思绪划过脑海,千言万语汇成一句,“纪学军你什么狗运气啊。”
实话讲,钱大金确实觉得纪父运气不行。
中年妻子逝世,母亲逝世,跟女儿几乎反目,跟儿子差不离是上下属,活了大半生结果女儿还抱错了,说一句没有亲情缘都是辱亲情缘这仨字。
谁料到,快退休的年纪,看得开了、跟儿子相处没那么僵了、知道顾家了、事业上峰回路转了,还约等于有了俩闺女,这上哪说理去。
安至的“烈焰骄阳”系列上市至今好评无数,旗下门店数次断货,直接掀起一股国chao风暴,其他小品牌或山寨货争相模仿,但谁都无法复刻出正版的神韵。
钱大金知道安至想做一条新chao流的线,“烈焰骄阳”系列一出,简直是打了一个漂亮的基础。
王叔端着托盘过来,两碗热腾腾的面放到桌子上,堪称霸道的香气打断了钱大金的思绪,他动动鼻子,眼神情不自禁地放到面条上,唾ye自动分泌,让他不由自主地摸上筷子。
纪父毫不客气地嘲笑钱大金没见识的样:“傻了吧?红烧牛rou可是店的招牌,懂不懂什么叫招牌!”
钱大金恍若没有听到纪父的声音,他不远万里来到平川,一开始太焦急顾不上吃饭,等到了吃饭的点反倒饿过劲,谈合同麻烦事很多,需要一字一句斟酌,清明节的时候,钱大金还抽空回了趟乡下,给祖宗们扫了个墓。
连续几天,安至这边跟钱大金带来的人商量合同,另一边平川商圈的人听说钱大金来了,置办不少酒席,好在清明节大家都知道分寸,只不过苦了钱大金,正经饭没吃几顿,如今被棕红色的牛rou和混合着复杂香料的气味一激,肚子受到牵引咕噜噜叫了起来,面香和rou香汇成一缕,不受控制地没入每一个毛孔,钱大金顾不得许多,拿起筷子,粗犷地随便一拌,牛rou和面条一起填进嘴里。
刚出锅的面条很烫,钱大金风吹雨淋粗糙惯了,只吸了几口气,牙齿开合间,一筷子面条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