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宁的手指按在传感器上, 听到开锁的声音后,她不可置信地拍拍自己的耳朵,想要急切地得到一个回答:“开了吗?门开了?”
孟莱点头:“开了啊, 我们要进去吗?”
进去吗?
季长宁打了一个激灵,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握住门把, 哐当一声把门又给锁上了。
孟莱:“……”
孟莱战术后仰:“你这是要学习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
“哪来的三过,我顶多算一过,”季长宁掏出手机, 解锁后点开纪然的聊天界面, “况且这又不是我家,我擅自进去算非法入室好吗?”
孟莱:“……”
一个没有删除认证信息,一个开锁了但不进门, 也不是很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
**
门内,纪然已经做好准备迎接季长宁的到来, 却眼睁睁看着大门再度关上。
纪然不明所以, 脑袋上缓缓冒出三个问号。
怎么回事?
纪然狐疑地走过去, 伸手打开门。
只见门外的季长宁双手捧着手机, 屏幕上显示纪然的聊天界面,正在编辑信息,听到门开的声音,季长宁手一抖,按下发送键。
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接收消息的振动。
纪然拿出手机,看见聊天界面上那句“我到门口了”,跟季长宁面面相觑。
沉默, 沉默是今天的锦华园。
纪然不解, 率先开口:“季长宁同学, 你开门了为什么不进来?”
季长宁熄灭手机屏幕,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纪然,全然没有面对孟莱时那般理直气壮,声量越来越低:“咳,那什么……我不能非法入室啊。”
纪然:“……”
纪然哭笑不得:“回自己家算什么非法入室啊。”
说罢,她找好拖鞋,赶紧让季长宁和孟莱进门,别在外面挨冻。
听到那句毫无芥蒂的“回自己家”,季长宁下意识看向纪然,女孩脸上全无烦扰,反而透着温柔的笑意,季长宁只看了一眼立刻转开,忍不住揉揉自己有些泛红的耳朵尖,嘀嘀咕咕说了些只能自己听到的话。
纪然没有听清楚,问道:“嗯?”
“没什么。”季长宁换上拖鞋,在抬头的瞬间,骤然怔在原地。
这是纪家……吗?
正月还未过去,年味尚在,纪家的客厅中挂上大大的中国结,窗户上贴着漂亮的窗花,有的已经卷起一个角,也没人去管,偏偏是这样的情景,却让人无端觉得,卷起来才是正常的,最好再落上一点点灰尘,等自然脱落后扫进垃圾桶,而不是始终崭新,没有一点人情味。
原本光可鉴人的地板不知何时全部变了个样子,换上了色彩颇为丰富的民族风地毯,图案简单,透露着非常原始的粗犷风格,让人一看到就想席地而坐,大声聊天、吃饭、唱歌、跳舞。
原本空旷的客厅好像变小了,一台笨重的按摩椅静静安放,以强有力的存在感侵占着空间,跟客厅的装修格格不入,只是椅背上有一根随意搭上去的毛巾,足以见得按摩椅在家中很是受人喜爱。
再往里看,沙发铺上一层柔软的垫子,垂下来的金色流苏摇摇晃晃,沙发上零落散着几个方形抱枕,肥肥嘟嘟的,有几个抱枕被一层层摞起来,最上方坐着一只憨憨胖胖的龙猫。
一向整洁明亮的茶几中央放了两盆多rou,小小一团簇拥在一起,多rou旁也不是Jing致的茶杯瓷器,而是一本书,书的主人看到一半离开,并没有把书放回到书房里,而是就此一扣,自然而然地落在茶几上,好像他只是出个门,过一会儿就回来,并不需要收拾。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是纪大哥早上看了一半的书,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
连看的书都充满了烟火气。
这是纪家吗?
季长宁回想,是纪家,只不过从前的纪家过年像走过场,贴春联吃团圆饭,纪大哥工作后,季长宁会收到三份红包,其中一份来自小姨梁橙,两份来自纪家父子,父子俩的红包塞得鼓鼓囊囊,她会用红包里的钱自由地趁放假到处约朋友玩耍。更加冷清的纪家准备好的瓜子坚果整整齐齐摆上去,来拜年的家里人都不缺这些东西,连动也不动,最后全让季长宁当零嘴吃了。
纪家永远弥漫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低气压,季长宁并不在乎纪父的想法,她宁可给自己的房间装扮得花花绿绿辣眼睛,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也不愿花一丁点心思去改造这栋如同样板间的房子。
纪家人永远别扭,他们羞于将“爱”说出口,指望着别人能读懂他们那颗埋藏在冷淡中的真心,纪家父子是这样,从前的季长宁也是这样。
如今却来了一个在“爱”中滋养长大的纪然,以直接又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冲开纪家那层无形的结界,露出柔软的本质。
季长宁可以用自己积累下来的眼光和渠道帮助季家父母找到事业,但她永远不会主动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