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万托高河水,和怛格连的视线平行,然後微笑。「……只是,它们并不知晓那个可能的未来;对现在的它们而言,彼此陌生。」
「什麽!」怛格连瞪大双眼,耻声惊喊:「我才没有做这种事!」
怛格连屈身靠前,目光被伯万的施法深深地吸引。
怛格连顺着萨满的指引,想像起那两桶河水染上颜色的模样,然後倒胃地皱起了眉头。五颜六色的河水感觉还真有点恶心,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合理的推测。只要河水持续仍在流动,涓涓不息,确实无可否认会有汇集一天……」萨满说着,抬高一手,将河水慢慢倒进另一手的掌心。紧接着,他手臂的烙痕光耀闪现,流水灌注的河水开始打转翻腾,在萨满手掌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回转不停。
怛格连困窘地揪起眉头。他既苦笑又瑟缩,最後还是没能拒绝萨满热情的提议。
「呃……」怛格连目光在伯万掌中的水浪和眼睛之间迟疑,困惑地问道:「意思是?」
「活水。」怛格连终於回答。
伯万的举动突如其来,怛格连忍不住退了一步。他们四目相交,萨满高深莫测的笑容在老练的皱纹之间扩散开来。为什麽伯万现在还要再反问他?刚才不是已经否认这桶河水,说不能施展唤水了吗?还是说,萨满想测试他什麽?
万途中离题了?
哼地,伯万扬起嘴角。「还好不行,要是不小心尝出你偷撒进河里的尿水一定很尴尬。」
近乎通透的涡潮忽高忽低,浪涌滔滔地回转起伏。水珠时不时从中溅洒飞出,却依然围绕着萨满掌心的漩涡打转。渐渐地,涌起的高浪越发高涨,贴伏的浪底越发薄透。最後,涡潮分裂了开来,形成两波不断绕圈、互相追逐的水浪。
「逗你的,小伙子。」萨满戏谑地笑道:「你刚才有点走神了?」
伯万撮弄胡渣,笑了笑。「有没有天分可不是你说了算,怛格连。你近期正好安排在萨满的聚落里帮忙吧?闲着也是闲着,就别一大清早找司长问谁需要帮忙了,乾脆直接来我这吧!萨满彼此的施法习惯差距甚大,你的天分就当作是被我骗一次,先从我这里开始习惯萨满的工作如何?」
先前,怛格连待在战士聚落充当过一阵子的苦力。那时他经常有机会观望战士的训练。他们嘶声力吼,全身的光纹奔腾窜起、熠
「我确实有别的意思。」伯万颇有深意地笑道:「你想当萨满吗?瞧你问东问西的,似乎很有兴趣?」
「我以为您刚才那一问有别的意思。」
「很好。至於最後是你在意的这桶河水,十之八九是你到河边的时候先捞一半进木桶、准备要回来的时候再捞另外一半装满的,我没说错吧?它盛装了七彩流水之中开始的红色,也装载了结束的紫色。那麽……」萨满双手伸进桶子,从中捞出各一掌的河水,伸展到怛格连的前面。「这个红与紫的河水,是活水?还是死水?」
怛格连低下头,满是歉意。「对不起,明明是我先提问。」
伯万意指他有天分让怛格连有些沾沾自喜;很闲的事实却也着实地踩了个痛脚。他并非真的闲闲没事干,只是没有专门负责做什麽事。像他这样年轻一辈、没有归属的一般族人,平常会在各聚落之间轮替帮忙、处理杂事。同时,藉此机会熟悉各个环境,摸索是否有自己感兴趣的合适工作;或是由经验老道的长辈看上眼,直接传授专门的技艺。
「怎麽?有这麽失望吗?」萨满语带笑意地说道。
伯万抛出手中的水浪,手臂的光纹随之散去。水浪在半空划出两道流光,啪唰两声,先後落进原先的木桶。
伯万开怀地笑了出声。「说说你的想法。」
「意思是,您有办法喝出水来自哪里吗?」他慌忙回道。
「唤水着重流水的『时间』,和与其的『连续性』。」萨满继续说道:「水流时间不长,则无法形成七色的虹流;倘若属於同一虹流的河水没有连续性,色距甚远的红水与紫水,仅仅是将两滩死水装在同一桶罢了。」
「没关系,我想是我讲得太深奥了。简而言之,整条河水以我的角度来看就就像一道七色的虹流。从红色开始流动,然後是橙色、黄色……一直到紫色。」伯万一边说着,一边缓慢在水桶旁边踱步。「这桶河水是你最开始就打捞的,自然是只有起始的红色,等同於死水;另外这桶河水是你花时间待在河边慢慢将七色流水一色色地打捞进木桶的,所以是有如彩虹般的七色活水。这就是最简单的死水和活水的区别,可以吗?」
「它们来自同一条河流。就算红色先流走了,紫色也会和红色汇合,最後形成河流。」
怛格连难掩地叹了一口气。「结果还是死水啊。」
只是怛格连还不清楚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麽。生怕伯万那份积极对他有过多的期许,最终落得一场空。
「咦?」怛格连缩缩肩膀,忍不住害臊了起来。「不、那个……我想我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吧?我连活水和死水都分辨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