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感情一事,大多是感性的,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那些缠绵悱恻的话本故事里,难道书生不知道青楼女子无情吗?他知道,却还愿拿进京赶考的盘缠去替那女子赎回卖身契,最后丢了盘缠也没求得真心。换言之,理性的书生会对心仪的女子说:等我中了功名,定回来将你光明正大迎进门。那女子难道就不知等他光宗耀祖,还会记得她这个青楼女子?痴情女,等来负心汉。
此间种种,概因一个情字。情深意长,满心满眼都是他,人没有理智了,谁劝,也劝不动了。
局内人大抵是考量不到“能不能”的,事情当下,只有想不想。
真心不曾错付,就是莫大的荣幸和恩赐了。
最后,常念还是没有说话,她默默趴在软枕上,郁闷别开脸。
心却反思:若是她再强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叫江恕担忧责怪了?
她太弱了,真的太弱了。
这个已成事实的念头,让她很沮丧。
后颈忽然滴落下什么东西,滑过袒露的背,shishi的。
常念心中一震,再回过眸,竟,竟见铁面硬汉落了泪。
她愣住,忽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顾不得拿帕子,急急忙忙用手去擦,说话也磕巴了:“江恕,江恕,你别这样呀!你叫我怎么答应你?我知你生死危难怎还能做到无动于衷?大不了我下回去学学拳脚武功,什么五禽戏五步拳我都学,我保准将身子练得好好的,我错了还不成……”
江恕轻轻吻住她。
什么都不用说了,他都知道。
是以,几经辗转磋磨,对着这样生动真挚的常念,都说不出那句带着责怪意味的“瞎胡闹。”
哪怕半句重话,他都舍不得说了。
宁远侯无疑是沉着稳重的,可江恕不是,他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男人。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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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事,最自责的约莫是侯府的一众小厮仆妇。当夜里救完大火便齐刷刷跪在朝夕院外请罪。
倘若他们再谨慎仔细些,倘若她们及时拉住殿下,哪里还会出这种事情?
江恕将常念哄睡着了,才出来,他眉目寒沉,既未责怪,亦未有宽恕,只是道了一句:“经此一事,你们应当明白往后该如何做。”
众人静默片刻,春笙和夏樟最先道:“奴婢们明白了,往后凡事以殿下为首要,哪怕以下犯上也绝不会再叫殿下涉险。”
而后,大家不约而同道:“凡事以殿下为首要,哪怕以下犯上也绝不会再叫殿下涉险!”
“散了吧。”
江恕转身回去了。
翌日,他便侯府百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情通通给常念交代一遍,事无巨细,譬如后院西南角建有地牢,专门关押那些上不得台面的jian佞,又如前院进门处的影壁是一机关,其下又是一暗室……甚至连书房有几块砖、库房有几块瓦都交代到了。
常念懵懵地看着他,素来少言寡语的男人像个唠唠叨叨的老婆子一般,可这么多事情她实在记不住呀,也不好打断,只好默默听着。
实则京城的侯府她们没有住多久,刚成婚那时候,感情也算不得多深,更莫要提信任不信任了,她连书房都没去过几回,不知晓书房有暗室,再正常不过。
事发突然,谁也不怪。
哪知晓江恕此人本性严苛刻板,三四年来半点不改,一一同她交代完,隔了两日,竟像考官一般来考她!答不出便要多吃一块rou!
常念欲哭无泪,没法子,硬是将整个侯府都记到了心头,黄金几多珠宝几厢暗室机关几个……一直记到冬日,才勉勉强强记完。
宁远侯府豪门望族,家大业大,光是西北和京城两地,宅子府邸便数不清,太多复杂又不为人知的私密了。
她后背的烧伤也痊愈了,虞贵妃命太医制了上好的舒痕膏,西域进贡的灵药也通通送来,然,还是留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疤痕。
华姑说,去不掉的。
常念自个儿也瞧不着,摸也难摸到,有道是眼不见,心不烦,她倒是坦然地接受了,江恕每每抚过那里,眼眸总是深邃黯然,旁人制不出好膏药,他便自己制。
眼看他笨拙地调香制药,翻阅医书,常念无奈又好笑,心里暖暖的,心想这疤留得真值呀!
谁能想到鼎鼎大名的西北名将有朝一日会日夜摆弄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当然,她嘴上可不敢说这话。
江恕凶起来格外凶,哄人又废嘴!
十二月底的时候,朝华和时越举办大婚。
这桩喜事办得隆重,礼部推算良辰吉日,说是可以昌国运,老皇帝开怀,扬言大办,不过比起当年宁远侯和朝阳公主的婚事,还是显得略低调一些。
时父时母从西北赶过来,好一番感慨。
时母抹泪道:“想当年,这臭小子多混账啊?一声不吭的带侯爷回来,说改邪归正就改了,此后官途顺畅,像做梦一般,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