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的葬礼,来参加的人并不多。
陈老爷子知道儿媳去世的消息,整个人沉默了许久,最后也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本来想去参加葬礼,但身体状况不允许,坐着轮椅也不方便,只能安排助理代替他跑一趟。
陈枭的父亲得知前妻去世,没什么反应,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妻儿,关于秦婉的记忆只停留在,女人发现他出轨那天,声嘶力竭地怒吼,以及带着年纪尚小的陈枭,开车疯狂地跟在他身后,想逼他停下来,最终酿成车祸。
对于前妻和陈枭,陈毅的确心存愧疚,但这份愧疚随着漫长的时间,在新的感情和新生命的到来之后,已经淡化到不复存在。
若不是重新听到秦婉这个名字,陈毅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瘫痪在床多年的植物人前妻。
时间只会抹平一切,深情或者罪恶,总会随着时光飞逝淡化的,又有什么会长久。
秦婉的死,更像是给这段悲剧婚姻画上了句号。
秦婉就葬在长松寺公墓,巧的是夏蔓笙也葬在这里。
第二次来这里,黎离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陈枭牵着黎离离开时,却被身旁的女人轻轻拽住了手腕。
“夏蔓笙也葬在这,我们去看看她吧。”
听到黎离说要去看望夏蔓笙,陈枭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幻听。
静默半晌,他依言点头:“好。”
黎离到现在还记得,夏蔓笙给了陈枭一双眼睛,让他车祸以后,得以重见光明。
即使这份感情是单方面的,孤注一掷,偏执且疯狂,黎离想开了,也想给这段关系画上句号。
两人牵着手,都穿着黑色的风衣,沿着石阶一步一步慢慢往上走。
路旁的松柏四季常青,两年过去,一点都没有变。
黎离踩着脚下的石头,轻声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我们在这分手。”
“当时夏松怡告诉我是替身的时候,我恨不得躺在这里的人是我。”
闻言,陈枭脚步顿住,微蹙着眉头看向她。
他当然记得,而且能回忆起两人那天的所有对话,后来每每想起来,胸口就像是插了一把刀。
见陈枭有些紧张,黎离笑笑,一脸淡然,不急不缓,“那时的想法挺极端的,如果躺在这里的人是我,那你爱的就是我了。”
说到底,还是不甘心罢了。
陈枭牵着她的手,攥紧,轻声问:“那现在呢?”
黎离眨巴眼:“现在当然不会了,因为你爱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我。”
她眉眼微弯,莞尔一笑:“以后也是。”
闻言,陈枭悬着的心脏蓦地又落回原地。
黎离总有这样的本事,让他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从低谷到高处,通通走一遭。
两人终于走到夏蔓笙的墓前,墓碑上还是那张照片,照片上女孩的年纪永远定格在年少时期,面庞白净清瘦,长发披肩,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陈枭望着墓碑上的照片,有些沉默。
黎离半蹲下来,将手上的白菊轻轻放在夏蔓笙的墓碑前,望着照片上的那张笑脸,她觉得遗憾又怅然。
年少时期的爱,总是炙热又狂烈的,夏蔓笙用自杀的方式,让陈枭记住了她,但并不是爱。
愧疚和爱,本就是不一样的。
无论是何种原因,黎离总归要对夏蔓笙说句谢谢。
黎离很清楚,是因为夏蔓笙,她才跟陈枭有了交集,这点不可否认,夏蔓笙让陈枭从双目失明,变成一个身体健全的人。
陈枭对此做出的弥补,夏家人早就得到了,至此以后,也算两清了。
而这一次,也是她和陈枭最后一次来这里。
第64章 “欢迎回家。”
离开长松寺墓地, 陈枭开车回家。
黎离望向车外匆匆掠过的街道,意识到这并不是回她住处的路。
她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问:“我们现在去哪?”
陈枭抿唇, 沉声道:“去我那。”
黎离顿了顿,随即看了眼时间,“去你那吃午饭?”
陈枭轻嘶了声,舌尖抵了抵腮帮子,沉黑的眸子意味不明地看向她:“嗯, 吃午饭。”
这家伙越是沉着冷静, 黎离越觉得心底没谱,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从墓地出来, 陈枭的情绪就不太对劲。
她竟从中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某人想将她拆吞入腹的错觉。
黎离故作镇定地收回目光, 偏头看向窗外, 小声嘟囔:“我觉得你不对劲。”
陈枭压下心底那股燎燥的火,勾了勾唇角:“怎么不对劲。”
黎离哼了声,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你现在心里想什么,我都猜到了。”
陈枭面不改色地目视前方,慢条斯理地转动方向盘, 喉间溢出的声音低沉悦耳:“那你倒是说说,我现在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