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上了小学,同班同学嘲笑他从小没爹疼没娘爱,他也只是抽抽鼻子,不以理会。
真正意识到死亡的含义,还是张靖小学五年级那年,学校组织学生观看《妈妈再爱我一次》当看到身边的女同学哭泣声此起彼伏,他感到困惑不已。
那天回到家,他作业还没写完便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睡梦中他第一次梦见了自己的妈妈。
在这个不同寻常的梦境里,他看到了妈妈模糊的惨白的脸庞,感受到了妈妈冰冷的孱弱的怀抱,他忍不住紧紧地拥住妈妈的腰,嘴里一遍遍呢喃着“妈妈,我好想你”梦境的最后,妈妈还是走了,赤着双脚,一步一步走向海岸深处,他的泪水像洪水决堤般汹涌,他拼了命地想要往前追赶,只可惜冥冥中有一双手死死地攥着他,他只能在原地挣扎,眼睁睁地看着银色沙滩上妈妈孤独的脚印,以及被巨浪裹挟着直至消失不见的妈妈的影子。
“妈妈!”
张靖哭喊着从梦中醒来,久久无法回神,铺天盖地的悲伤滞在胸口,枕头上早已被泪水打shi一片。
从那天起,他开始频繁地往海岸跑,一天又一天,日升又日落,他企图找到那片和梦境重合的海岸,那是他对于母亲唯一的记忆。
也就是在两年前,同样一片海岸,他遇到了巧妹。
那天的巧妹是哭着从家里跑出来的。
和张靖一样,巧妹从小便没有见过爹娘,是nainai一手拉扯长大,但因为是小姑娘家的缘故,茅老太在面对巧妹的盘问时,并没有实话实说,而是闪烁其词地告诉她“你妈妈去大城市打工了,等你长大了她便会回来看你”于是,巧妹从小怀揣着对大城市的无比憧憬,做着一个又一个与妈妈重逢的美梦。
然而就在那天,巧妹因为和茅老太拌嘴,再次嚷嚷着不想上学想要去大城市找妈妈的时候,茅老太一个没忍住对她大声呵斥“你妈早死了”一句话犹如春日惊雷,巧妹瞪大了眼睛盯着nainai,一面大喊着“你骗人”一面拔腿往外跑。
张靖第一次见到巧妹的时候,巧妹哭花了脸,汗水和泪水的痕迹在脸上留下黑色的印,一双好看的眼睛噙着泪水,正独自一人坐在海岸线的边缘,眼见着就要被巨浪吞没。
“小心!”
张靖上前一把将巧妹拉扯出来,两人都因为突然的惊惧双双坐了个屁股蹲。
“嘶——”俩人异口同声地发出痛呼,对视的瞬间,他们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从那以后,张靖和巧妹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巧妹经常问张靖:
“你说,我妈妈到底是死是活?”
张靖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糖,递给巧妹一颗,然后往自己嘴里投了一颗:
“我也想知道。”
巧妹接过糖果,打开银色的包装纸,里面是一颗透明的粉红色的西瓜味水果糖。
好像自从上次自己说喜欢这个口味的糖果,之后张靖每次见面都会买给她。
女孩儿抿嘴偷笑,甜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这大概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吧。
虎头湾和鲸落村早些年头在行政建制上曾同属一片儿,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共用一个公墓。
巧妹曾经和张靖提议说,想要去公墓转一转,如果找到了妈妈的墓碑,就说明妈妈真的不在了。
这当然是个很残酷的想法,况且公墓只在清明节对外开放,所以巧妹他们一直也只是说说,从来没有付诸实践过。
直到这一次,巧妹被nainai当众训斥,她觉得有点下不来台,也觉得很委屈,自己明明不是故意的,何况自己已经道过歉了!
她完全不明白大人世界里的弯弯绕绕,一个人窝在屋子里越想越憋屈,便在傍晚时分趁着nainai忙着料理晚餐的时候,悄悄溜出了家门,直奔她和张靖常去的海湾。
幸好,张靖也在海湾。
没有事先约定,他站在那里等她。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夜闯公墓,你敢不敢?”
巧妹跑得大气直喘,一见面便迫不及待地问张靖。
“……”
张靖盯着眼前的女孩儿,颇有些莫名其妙,只当她是一时兴起,所以并不搭话,只是默默地从兜里掏出两块水果糖,像往常一样递过去一块。
糖果在口袋里放得时间久了,被体温融化了表层,糖纸黏在糖块上,剥开的时候还拉着丝。
巧妹并不在意,把粘在手指上的糖渍往裤子上抹了抹,接着又问了一遍:
“去不去?”
看到女孩儿坚定的眼神,张靖这才相信,她是要来真的。
“发生什么事了?”
张靖犹豫地问。
巧妹用舌尖将嘴里的糖果翻了个个儿,砸吧了下嘴,有些大舌头地回道:
“我想明白了,反正结果横竖只有一个,那不如早点揭晓来得痛快。”
夕阳将巧妹的脸照得清透红润,张靖一时怔愣,嘴巴比大脑先于一步,做出了令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