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许微愕,继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别勉强,我是跟你开玩笑呢。”
邵云上抬起眼,很认真的看着他:“我没有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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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将近一年的夫妻,两人亲密的次数并不多,最后一次,就是有了宝宝那一次,之后,再没有“坦诚”相见过。
开玩笑的人是裴应许,当了真的人是邵云上,可是进了浴室后,邵云上就没再敢正眼看裴应许。
静到了极至,连本来宽敞的空间也变得逼仄起来。
哗哗的水流声中,邵云上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一直很小心,避免将水溅到裴应许受伤的手臂上,而她的孕妇裙,早已经被打shi,紧紧地贴到身体上。
裴应许伸手来脱她裙子的时候,邵云上抬眼看他,一脸惊恐。
“你这样,小心感冒。”
邵云上还是摇头。
“很丑的。”她小声说,“像个怪物。”
裴应许低下头,亲吻她shi漉漉的脸。
“我才是,西西不是。”
邵云上直直地看着裴应许。可能是水溅到眼里了,她的眼里很酸,很热。
“你不是。”她的语气十分坚定。
至少刚出生时不是。
她很愿意相信,刚刚出生的裴应许,会和荣许一样温良和善,是后面恶劣的环境,造就了他的冷漠凉薄。
热气蒸腾,裴应许的笑容像蒙了一层雾。
“好,我们都不是。怀孕也好,还是以后白发苍苍也好,你在我眼中,永远都是唯一的那个。”
不是“最美”的,而是“唯一”的。
因为别人都入不了他的眼,哪来的美与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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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邵云上从梦中醒来。她的心还在狂跳,那种伤心难过的情绪仍停留在身体里,深入骨髓。
她抬起头,看了眼睡梦中的人。
可能伤口还在痛着,睡着后的裴应许微蹙着眉头。
她慢慢地往上挪动了一些,抬起一点身体,亲吻上他的额头。
稍稍分离,才发现裴应许睁开了眼睛。
邵云上大惊,本能往后一仰,咚的摔回床上。
裴应许微笑起来,伸出手臂,把她搂进怀里。
“你还真是喜欢搞偷袭。”
被当场抓包,邵云上辩无可辩,只能做缩头乌gui,把脸埋到他的胸前。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
裴应许身上有伤,不敢乱动,只偏过头,亲了亲邵云上的头顶。
“西西,刚才我做了个梦。梦到你搞突然袭击,偷亲我。不对,应该说,是偷亲荣许。”
邵云上心中一惊,猛地抬头。
黯淡的壁灯光线里,裴应许似在回忆。
“那个梦很奇怪,好像是我亲身经历,又好像是我在围观你和荣许。我想一下,应该是你十八岁生日那天,你主动亲了我,不是,是亲了荣许之后,又吵着要和他‘洞房’,然后被荣许拒绝了。”
突然之间,邵云上觉得自己才是那个陷入梦境中的人。
这么隐私而亲密的事,除了荣许,绝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晓。
那天,她觉得自己已经成年,终于变成了大人,十分急切地想把自己交给荣许。
可是荣许拒绝了。
“因为他觉得,十八岁只是一个数字,并不代表跨过那一天,你的身体或者思想就可以从未成年一下子变成一个成人。”
裴应许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邵云上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是,那天荣许就是这样拒绝她的。
因为荣许觉得,他比她大好几岁,不能像刚成年的孩子一样,随意放纵自己的感情。
“西西,我们不急,一辈子那么长,我等你真正长大。”
邵云上闭着眼睛,她看不见,好像也分不清,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讲这句话。
应该是荣许,可是却是裴应许的声音。
邵云上抬起头,睁开眼睛,任眼泪汹涌而出,顺着脸滚下去,没入枕间。
隔着一层泪,裴应许安静地看着她。
那天,被拒绝之后,她又羞又委屈,忍不住哭了,当时荣许的眼神,和眼前的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可是……
她突然伸出手,攀上裴应许的肩,用力吻上去。
她一直坚信科学,觉得裴应许拥有荣许的记忆是一件匪夷所思,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甚至专门翻了一些相关的资料论文,仍然无法真正说服自己。
哪怕之前裴应许知道了那么多秘密的事,也只是让她将信将疑。
可是这种接近床笫之间的私事,除了荣许和她,不可能还有第三个人知道。
所以,是不是上天可怜她,才给了她一个奇迹?